李重耳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每样都很好的选择,真是一件费神伤神的事。
顿了半晌,他再度问道:“太子,若这件事由你来做,你会如何做?”
“儿臣不知道此次匪患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形,不敢贸然定策。”李修文回道。
只知道太行山爆发了匪患,啸聚了数万之众。
却连有几股山匪,实力如何,头领都是些什么人都没有弄清楚,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做?纸上谈兵,也不是这么谈的。
李重耳看了一眼侍立在一侧的罗秉公。
罗秉公会意,躬身上前,从案上拿了一封奏折,送到了李修文的手中。
李修文打开看了看,眉头微皱。
这看起来貌似不仅仅是匪患那么简单。
在这道加了无数印章的奏折上,很清楚的写明了一句话:自徐氏罢官归乡之后,太行山匪患渐起,后遂成风云之势。
先前的刺杀一案中,梁王一系中颇为重要的太行山徐氏,三名官员被罢官,一人因与望江楼牵扯过深被下狱。
四名当朝大员的折损,让徐氏从一个累世公卿的大豪门瞬间沦为了寻常世家。虽然在地方上他们依旧是霸主一般的存在,但在朝中,却已退出了一流世家行列。
这道奏折以非常武断的说法,直接将太行山匪患归咎到了徐氏的头上。
不管这到底是不是事实,李修文对这道奏折的真实性目前还是存了一些怀疑的态度。
“太子,看完这个,你还坚持自己的做法吗?”李重耳问道。
李修文合起奏折,稍作沉吟后说道:“回禀父皇,太行山匪患虽然背后的原因有些复杂,但打仗便是打仗,背后的原因这是其他人该调查的事。”
“若让儿臣来处理此事,儿臣的目标依旧是太行山山匪,不是什么徐家,张家。以雷霆之势灭除匪患,扬我国威,而后再去调查真相,事后清算,儿臣以为这才是朝廷应该做的!”
李重耳颔首,“如此,这件事便由你来处置。”
“太子接旨,命你行云麾将军事,督河北道诸司府,剿灭匪患。”
李修文惊讶接旨,叩谢皇恩。
皇帝居然给他兵权了。
这事着实,有那么一丢丢的罕见。
随即,他有些茫然的问道:“陛下,儿臣该领哪一路兵马前去?”
就给了一个云麾将军的官,这下面可是没有配套的兵马的。
“你不是练了三支卫率吗?领你自己的兵去!”李重耳淡漠说道。
“粮草诸事,由兵部、户部拨付,你稍后自去商议。兵,朕还给你了,但这仗要是打不赢,朕扒了你的皮!”
李修文刚刚还想狠狠感谢一番来着,听到皇帝后面那句话,顿时作罢。
果然是悍匪一般的皇帝爹。
这话说的,还是那么一点道理都不讲。
“你先下去准备吧,出征之事,待司天监勘定黄道吉日,自会知会与你。”李重耳说道。
“儿臣遵旨!”
李修文叩谢皇恩,心中难免有那么一些的激动。
权力,他总算是看到一点了。
而且此番给的还是名正言顺的兵权。
他亲手训练的三支卫率,经此一事,算是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他李修文的东宫卫率。
李修文转身准备离开,却忽又听李重耳说道:“战阵之上,刀枪无眼,莫要贪功冒进。在此地,你是太子,但到了战场之上,你只是血肉之躯!”
李修文站定脚步,转身再度一礼,“儿臣遵命!”
“去吧。”李重耳摆手。
“喏!”
最后看来看去,在这件事上李重耳还是选择了最像自己的李修文。
相比于周围的列国,大魏只是一个刚刚立国十余年的稚童,还有很多的问题没有解决,还有很大的隐患深藏在和平的假象之下。
大魏暂时不需要和平盛世时的温和手段。
它还是需要酷烈的霸道。
需要用刀锋张扬国威!
即便其他几个儿子的主张都很不错,但是,在这个时候,李重耳还是更青睐于李修文的霸道之术。
李修文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了手里的奏折,复又折返了回来。
“启禀陛下,儿臣还有事启奏,差点给忘了!”
李重耳见状,颇有几分诧异,“呈上来!”
自被立为储君以来,这好像还是李修文第一次上奏。
罗秉公迈着小步伐走了过来,接过李修文手中的奏章,送到了御案上。
李重耳打开看了一眼,不禁有些恼怒。
太子这奏章写的,跟他的人简直不相上下,真是乱七八糟!
乱糟糟的,连字体居然都不一样,好像是好几个人写的。
压住准备爆发的怒气,李重耳硬着头皮看了下去。
这仔细一看,他心中微惊。
这奏章虽然乱,但东西倒是真的挺多。
竟是御史台三院联名奏章!
李重耳看了李修文一眼,慢悠悠问道:“你这奏章要说何事?”
在这奏章上,他看出来了一点东西,但一点也不明确。
“儿臣弹劾监察御史宋邻,为人爪牙,滥用职权,行捕风捉影之事,污蔑儿臣!”李修文说道。
既然贤妃娘娘想要玩这种小把戏,那李修文就堂堂正正的跟她玩一下。
以为吹了几天皇帝的枕边风,就又行了?
但她好像忘了,李修文这个太子哪怕空的只剩下一个名头,可这个名头本身就有很多的权力。
譬如这监察之权。
“就因为这件事?”李重耳问道。
“正是。”李修文沉声说道,“宋邻堂堂监察御史,却处处以道听途说为由来诘问儿臣,这不是一个监察御史该做的事情。”
“你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理?”李重耳沉吟,将这个事又踢给了李修文。
“当罢官为小吏!”李修文说道。
李重耳颔首,“朕知道了,下去吧。”
李修文看了看,“父皇,奏章能不能还给儿臣?”
“你还要它做什么?”李重耳问道。
李修文苦恼说道:“儿臣近来深受麻将之事的困扰,打算效仿御史台,将这道奏折贴在御史台和东宫的墙上。”
李重耳一怔。
他没有反对,旋即提起朱笔,简单批了一句后,将奏折还给了李修文。
拿上皇帝御笔朱批的奏折,李修文离宫之后,先去了一趟御史台。
在御史台他随便抓了个壮丁,让人将那道奏折誊抄了下来,原版则粘贴在了御史台外面的墙壁上。
抄录的那一份,则被他带去了东宫,张贴在了东宫的墙上。
有御史台三院一起背书,往后谁若是再敢比比麻将乃是邪物。
可就得稍微掂量一下了。
人家御史台多位大佬都认为只是消遣之物的东西,你们凭什么说它是邪物?
在大魏,御史台的嘴巴可和刀子一样锋利!
李修文离宫之后,李重耳坐在龙椅上沉吟了好一会儿,忽幽幽问道:“御史台选择了太子?”
“回陛下,并无此事。”罗秉公低声说道。
“那这是怎么回事?”李重耳问道。
罗秉公伏低身子,躬身说道:“御史台三院今日汇聚了十数名官员,去东宫面见太子殿下,欲劝谏太子修正己身,莫要玩物丧志。殿下便让诸位大人试玩了一下麻将,然后便有了此事。”
李重耳:……
他还真是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