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修文第一次直接面对李禛的老谋深算。
根本想不通。
从他的角度出发,李禛这么做不管怎么样都是亏的。
就好比他曾经在水面下藏得好好的,只要时机成熟,他随时都可以掀了水面上那艘大船。
可是,他却突然间跳出来了,去参与到了大船上的争斗。
李修文思来想去,勉勉强强的得出了两个结论。
要么是李禛察觉自己的暗中布局被发现了,舍弃了原本的计划,决定在明面上参与夺嫡。
要么,他就是有其他的算计。
李不思给李修文撂下了几句高深莫测的话之后就离开了,并没有对李修文明言李禛为什么做。
李修文也能理解他的藏私。
毕竟大家都已经势同水火,摆明了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这种关乎自身利益的东西,人家不说,完全在情理之中。
暖阳铺满了静室,斑驳的光影在李修文的手边安静的跳着舞。
卫同贤脚下无声的走了进来,恭敬立在了外间的门口。
李修文抬眸,“老六,梁王可有消息?”
“回殿下,并无。”
“那就别管他了,替我预备一些礼品,再准备一些香辣烛裱。”李修文说道。
“喏!”
卫同贤应了一声,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李修文在光影中浅饮了一口茶,目露沉思。
在他离开京畿之前,必须先搞定这件事情。
否则,他有些不安心。
李禛这个狗东西,绝对在背地里准备搞什么大动作。
看看他之前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无的放矢的。
李修文思来想去,他在朝中可以借用到的势力,目前能想到的,唯有魏国公房仲宣。
他和魏国公之间最大的矛盾,只是魏国公孙女之死所引发的误会和矛盾。
这个矛盾想要化解,其实并不容易。
在大魏朝,先皇能将魏国公这样一个无比尊荣的国公爵赏给一个外姓,可见房仲宣这老头的本事了。
道他一句大魏柱石还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反正在李修文的印象中,历史上被封为魏国公的几个人,都极其的强大,譬如魏征、徐达。
更遑论,房仲宣这是在大魏朝被封的魏国公。
在诸国公之中,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这是历史上都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这老头不需要站任何的派系,都能站出来整天嚷嚷废了这个太子。
李修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鬓角,这一次他还真是不去不行。
“殿下,东西准备好了。”
卫同贤走了进来。
李修文嗯了一声,离开了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座椅,到院中看了一眼卫同贤准备的东西,东西虽然不多,但个个都价值不菲。
这一堆礼物,对于他这个气色刚刚稍微有些好转的东宫而言,无疑是一笔不菲的支出,李修文是越看越肉疼。
这不逢年不过节的,带这么多的东西去看那老头,好像有些不合适吧?
“香辣烛裱留下,其他的东西全部留下,让麋白发炒几个小菜,再备一坛好酒就足矣了。”李修文说道。
卫同贤听到这话,愕然半晌。
殿下这是心疼了啊!
“殿下,您要不然稍微带一两样?”卫同贤劝道。
“不带了,孤只是随便去看看,带的哪门子礼物,就这样。”李修文说道。
他是真的肉疼了,这么多的东西,他得挣多久?
挣钱不易,花钱就心疼。
上辈子他都没有因为钱而发愁过,到了这辈子当了个太子,他反而要精打细算,这造的什么孽。
“喏!”
卫同贤应了一声,又跑去给麋白发打招呼了。
在颤颤巍巍的麋老头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后,李修文带着一个食盒一坛酒离开了东宫,带着佘守疆等三人去了魏国公府。
叫开大门后,闻讯在中门相迎的,是房仲宣的长子房承翰与次子房承栋。
这二人,在朝中皆身居高位。
房承翰为户部左侍郎,房承栋乃正三品门下侍郎。
房仲宣有四子,其余的二子皆在禁军,并且同样身居要位。
房氏一门,在整个大魏朝堂上是真正当之无愧的显贵。
而被李禛逼迫自缢于宫门之前的房采白,正是房承翰的女儿,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
李修文之前根本都不知道他竟然还与这件事有牵扯,此刻看到不苟言笑,容貌酷似房仲宣,已有几分苍老之态的房承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下官房承翰、房承栋拜见太子殿下,未能远迎,还望殿下海涵。”
“房侍郎不必多礼!”李修文摆手。
在房承翰的带领下,李修文在房府前院主厅落座。
闲话了片刻,李修文问道:“国公是不在府中吗?”
虽然房老头看他百般不顺眼,但他这个太子亲自过府,房老头不可能不讲尊卑的连面都不露一下。
“殿下恕罪,家父数日前便去蒙阴山小住了,殿下屈尊驾临寒舍,是为了见家父?”房承翰问道。
李修文微微颔首,“确实是有些要事欲与国公商议一二。”
“若是紧要之事,下官这便派人去将家父请回来。”房承翰说道。
“不必。”李修文摇头,“孤也正准备去一趟蒙阴山,倒是顺道。”
房氏的祖坟就在蒙阴山上,房采白也葬在那里。
原本李修文打算在见过房仲宣之后,再当着他的面去一趟蒙阴山。
既然这老头恰好在山上小住,那倒是正好了。
“殿下要去蒙阴山?”房承翰惊讶问道。
李修文颔首,“孤其实是一个非常讨厌阴谋诡计的人,曾经不屑,如今也没把它们当成是多大的一回事,却也被那些阴谋诡计搞得极为狼狈。”
“我自己成了什么样子倒是无所谓,但一旦牵扯到其他人,孤这心里就没那么畅快了。令嫒的事情,孤在知晓了内幕实情之后,心里极不是滋味,这蒙阴山是必须要去一下的。”
“殿下是要去祭拜我那侄女?”房承栋问道,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李修文点头。
房承栋死盯着李修文,嗤笑说道:“殿下的慈悲之心令下官当真是受宠若惊,愧不敢当。采白只是一寻常的女子,岂敢劳殿下亲自祭拜,还请殿下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