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一旦出现不合理,那就肯定暗藏猫腻。
李修文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他笃定自己的看法。
此事,绝对不对劲。
李禛要谋反,结果如今大家都知道了,他还造个屁的反?
就连六岁稚童在商量着揍某个小孩之前,都知道一定要背着那个人。
更何况,这个事的主导者还是李禛。
当李修文在幽暗的诏狱里品着茶茗,等着李茂的供状的时候,望江楼上说书人鸣锣开讲了。
今日讲的,是《水浒》。
座中虚席寥寥,仅有四五桌没有客人。
一碟瓜子干果,一壶茶水,或一坛美酒,这便是听说书的茶水费。
便宜实惠,还能喝个水饱。
京中百姓,有钱的都喜欢去那些画舫上娱乐。
而没钱的,听听说书,听听小曲,这便是他们最大的娱乐了。
今日望江楼新书开讲,招牌在外面挂起来之后没多久,客人便络绎不绝的登门了。
在望江楼听说书,这可是个新鲜事。
以往,你要是不穿一身华锦绸缎,连这门可都进不来。
而今日,只需茶水费,比别地儿没贵了多少。
台前说书人口若悬河,台下侍女们如穿花之蝶游走在客人中间,为他们热情的推销着望江楼的套餐及月卡服务,还有那推销出去了,但却始终不温不火的麻将业务。
说书,是洛城百姓非常熟悉的一项活动。
可麻将对于他们而言,就有些陌生了。
对于一个陌生的东西,有些人积极而热衷,非常乐意尝试。
而有些人则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不过,今日趁着那说书的热乎劲,这些套餐倒是卖出去了不少。
看着侍女送上来的那一堆堆凭据,望江楼掌柜翟飞飞的胸膛悄然挺了起来,瞅着都快有B的规模了。
当说书人将扇子一打,手中醒木重重在案上一拍,摇着扇子抑扬顿挫的念出预留下的扣子,再来一句“且听下回分解”的时候,台下看客们方才回过神来,就好似油锅里掉进了一滴水,刺啦啦的沸腾了起来,然后吵吵嚷嚷的喊叫着再加一回。
有人更是将拳头大的银锭直接扔了上来,高呼着小爷有钱,再来一回!
说书人难办了,扭头看向了立在二楼的翟飞飞。
“加!”
翟飞飞大手一挥,便把事给定下了。
他严格贯彻着李修文交代他的几个原则。
有钱,必须挣!
客人连几十两的银锭都扔出来了,这不加不合适。
《水浒》在洛城的第一次试水,有几分烈火烹油的意思,反响极好。
算是成功了。
……
李修文一直等到了戌时,才终于拿到了李茂的供状。
这位侯爷忽然间的实在,把李修文都给惊讶到了。
供状写的那叫一个扎实。
洋洋洒洒少说怕是得有个万把字。
李修文仔细看了看,发现真正跟他密切相关的,还真就李茂最初刻意为了试探他而说的那两桩事,余下的皆真是罪状。
有他自己的,也有他知道的别人的。
“张大人,给侯爷安排一个舒服的地儿,莫要苛待了。”李修文收起供状,对张默吩咐道。
“喏!”
张默应了一声,看了眼卢云望。
李修文了然,寡淡说道:“卢大人就随意吧,只要不出这诏狱的大门便是。无凭无据的,孤岂敢真将卢大人羁押此地。”
卢云望:……
他臊眉耷脸的站在一旁,心里暗骂了一句狗太子。
李修文拿了供状,离开诏狱之后,就直奔皇宫。
管他皇帝睡没睡,都没他的事紧要。
丹凤门正在换防,金吾卫那一身亮闪闪的金甲,哪怕是在夜里都看着格外值钱。
但李修文不喜欢这样的甲胄,有些浮夸,远没有黑甲有杀气。
“太子殿下入宫面圣,速开城门!”
佘守疆策马上前,高声呼道。
但那换防后的金吾卫一声不吭,仿佛根本没听到一般,砰一声就把宫门给关闭了,城楼之上更是瞬间响起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
卫同贤仰头看了一眼,忽然一把扯住李修文的马缰,拽马向后急退的同时,高声呼道:“殿下危险,速撤!”
他这话喊出来的同时,走在最前面的佘守疆也反应了过来,猛地调转马头,刀背抽在了李修文坐骑的腿上。
战马吃痛,嘶鸣着向前冲出了十数步。
众人刚刚跑出去,城楼上无数的箭雨就倾泻而下了。
李修文强行勒停了战马,扭头看向了那灯火幽暗的城楼。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知道李禛要兵变了!
这根本就是李禛放出来的烟雾弹。
让所有人包括皇帝,都认为他结交的是边军,将目光放在边军上的时候,他已经在暗地里开始动手了。
他收拢的哪里是边军,分明是禁军!
最初,李禛真正想要的,应该是边军叛乱,反攻京畿,而后禁军作为内应,大开城门,里应外合一举夺取京畿。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完善。
成功的可能也绝对比仅仅只是宫变高多了。
可是,李禛为什么又忽然间改变了主意?
是什么事情令他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吗?
“殿下,宫中发生了巨大变故,我们还是速回东宫吧?”卫同贤劝道。
李修文摇了摇头,“暂时不着急,区区一座东宫,我们也没有戍守的必要。派人去一趟魏国公府,看看房公有没有回来?若他回府,告诉他,孤要调兵。”
“喏!”
佘守疆抱拳领命。
“胥阳,你持我印信率人去明德门,给孤控制住南城三门。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开启,违令者,斩!”李修文再度下令。
“喏!”
胥阳沉声领命,带了数骑匆匆直奔南城。
“殿下,我们在城内只有左卫这一千人,想要救这场大火恐怕不易?宫变既已开始,对方必然做了万全准备。”卫同贤劝道。
“他准备的,我感觉可能还不是很万全,兵力估摸着比我也没多多少。或许,他恐怕还是因为忌惮我收回了兵权,再度拥有了掌兵之权,这才匆匆起事的也说不准。”李修文说道。
“倒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对方既然敢聚兵宫变,至少也有五成胜算!”卫同贤说道,“殿下分兵占据城门是一步好棋,但接下来诸事还需慎重,殿下需提防,您变成那个宫变者。”
李修文:……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