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文见过真正硬骨头的人，但绝对不是蹇文远这个样子的。
这种嘴上喊的很欢的人，一般骨头都没硬到哪儿去。
果不其然，在他听李修文解释完剥皮萱草是什么东西之后，脸色就已经惨白了，眼神已因恐惧而恍惚的乱晃了起来。
当佘守疆拎着横刀，掰着他的脑袋研究在哪儿下刀比较合适一些的时候，他的身体都禁不住开始哆嗦了。
但在这个时候，他心里还是存了一些幻想的。
因为佘守疆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却迟迟没有下刀，这让他下意识的以为李修文其实并不想杀他，于是乎本来已经有些松动的牙关又咬了起来。
直到佘守疆冲李修文问道：“殿下，这应该从哪个地方下刀才好剥一些？”
李修文有些无语。
这个比他还耿直的家伙，听话的时候，耳朵好像还带筛选功能的。
他明明说的是，先伺候伺候，再剥皮萱草。
不料佘守疆拎着刀已经开始准备剥皮了。
不过，也不要紧了。
剥皮也是伺候的一种，哪怕完全剥掉，蹇文远想要死掉也还得一会儿。
“从头顶开始，不对，脑袋要留着，那就从背后开始吧，正好我在他背后砍了几刀，你就顺着刀口剥。”李修文说道。
“遵令！”
佘守疆领命，下令押着蹇文远的卫士剥开蹇文远的衣服和甲胄。
感受到刀锋落在伤口上冰凉的触感，蹇文远慌了，他匆忙喊道：“殿下且慢，且慢，您要聊什么？”
“现在终于舍得开金口了？你这将军当的倒是比孤这个太子有派头多了。”李修文嗤笑说道，“说说，此刻宫中发生了什么？”
蹇文远紧张的看着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李修文，嘴角挤出一丝苦涩说道：“殿下，不是我有意隐瞒，宫中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其实末将也不清楚。末将领的军令就是守住光明街，挡住一切试图从这条路上经过的官员和军队。”
“我压根就没有参与到宫里面的事情去，从起兵开始，末将就一直守在这里，连个窝都没有挪过。”
“李禛策动了哪几路兵马？”李修文又问道。
“大半！”蹇文远说道。
他的这个回答，很直接的确认了李修文的怀疑。
发动宫变者，就是李禛！
李修文眼帘微垂，目光透着森然的危险看向了蹇文远，“什么大半？给我说清楚点。”
“南衙十六卫和北衙禁军大半皆都在四殿下掌控之中，虽然参与的大将军没几位，但下面的人比较多。四殿下似乎也并没有把主要目标放在诸卫大将军上，而是重点以下面的将军、长史，诸曹参军为主。”蹇文远迅速说道。
李修文顿时感觉有些头大。
李禛这个家伙，做事是真够谨慎的。
诸卫大将军大部分都是跟着李重耳打过天下的老部将，李禛如果去策反这些人，容易走漏风声。
但他绕开那些大将军，直接去找下面的人，胜算就大了许多。
那些长史和将军面对有望走上人生巅峰的从龙之功，只是听到这个名头，怕是就已经开始在心里犹豫起来了。
尤其是那些仕途并不如意的，必然愿意赌一把。
如今，南衙十六卫和北衙六军大半兵力都掌控在他的手中，李禛等同于已经掌控了大半个京城。
“除了禁军之外，李禛还策动了什么人？”李修文问道。
蹇文远缩了缩脖子，哭丧着脸说道：“殿下，我说了这么多，您也能看的出来，我算是很老实了是吧？这些事情，我真的不清楚。”
“四殿下在见我们这些人的时候，就很直白的说了，他说为了提防事情败露，他不会透露其他的人和细节，只是让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等到他继位庆祝之时，一切自会知晓。”
“他说这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前程，所以，大家应该都知道一部分的事情。或许除了四殿下之外，没人知道所有的布局。”
蹇文远铺垫了一大堆，但总结起来就几个字——我不知道。
“那就说说你知道的！”李修文沉声说道。
他并没有怀疑蹇文远的话。
这些话，非常符合李禛这个家伙的行为习惯。
多线并举，这是一个非常缜密的玩法。
能保证成功率，也能让他在兵败之后，有足够的退路，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就是稍微有些考验组织者的脑子。
“我知道的……”蹇文远有些着急，他拍了拍脑袋，眼珠子左左右右的晃动着，想的极为用力。
“殿下，剩下的事情，我多是听说，也不一定是真的。”
“说！”李修文沉喝。
他的耐心已经严重不足了。
情况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如果不是蹇文远口中的东西还有些价值，李修文早就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了。
“哎哎哎，是，是这样的。”蹇文远急忙说道，“我听有几个将军说，他们领了伏杀诸位皇子的命令，似乎是四殿下准备先擒了陛下，然后用陛下来钓诸位皇子，引他们来救，再伺机射杀。”
“包括孤？”李修文问道。
“不包含殿下您。”蹇文远不喊李修文废物了，言语之间更是加上了敬词，他讪讪说道，“殿下您是太子，其他的殿下自然不能跟您相提并论。”
“其他的殿下是有几路兵马专程伺机斩杀，而您是……不管谁见了都必须想办法杀您，这是我们所有人都领到的命令。”
李修文冷笑了一声，“竟然还给我搞了个特殊待遇。”
“您是太子嘛……”蹇文远轻声嘟囔了一句。
“还知道什么？你现在最好一口气全部都说出来了，不要考验孤的耐心。”李修文沉声问道。
“殿下，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些了，末将只是一个小小中候，除了自己领到的军令，其他的真就全都是道听途说了。”蹇文远说道。
“所以，你这是自己给自己升官了？”李修文看了眼蹇文远身上的甲胄，神色冷峻，不怒自威。
一个中候穿着将军的甲胄，搞的李修文还一直以为这家伙是个人物。
蹇文远摇头，“这是……这是四殿下给末将升的官。”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动静不小。
似乎又有部队交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