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高震主，那是主子无能。”
谢知微撑着凤明鸢的胳膊站起身来，“咱们的太祖皇帝的确有点儿意思啊！”
凤明鸢挑眉，“十七年时间，从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孤儿建立大秦，将占据中原三百余年的辽人赶回到北地草原上，你以为他是闹着玩儿呢？”
哪怕凤明鸢并不是太祖皇帝的亲生女儿，可对那样一个强悍的帝王，谁能不心生崇拜呢？
身为母亲的凤明鸢毫不掩饰自己对太祖皇帝的崇拜，谢知微更是顺势对凤池烈道：“朝中之事其实你比我和爸妈都擅长，真留他们在朝中其实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让我爸妈去守燕云十六州吧，等时机成熟，就灭了北辽，这个事情他们能干。”
凤池烈愕然看了谢知微半响，“你认真的？”
谢知微毫不犹豫地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你相信我，这样对你我、对爸妈甚至对大秦朝廷都好。”
谢知微的语气和表情都无比认真，凤池烈都有点糊涂了，“一年前梁王谋逆之时东宫旧臣死伤无数，侥幸存活下来的文臣武将敢为我出头者更是寥寥。
短短一年时间，皇姑母和杜大人就为我筹建了全新的队伍，将忠于皇祖父和父王的东宫旧部全都召集了起来，如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你觉得他们没有宦海沉浮的能力？”
如果不是足够了解谢知微的性情，看得出她说这些话时的认真，不然他都要以为谢知微是故意不想让凤明鸢和杜若辉帮他呢！
“那不一样。”
谢知微正色道：“从乱世里杀出一条血路是我们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可也只适合在乱世里闯。
比起这些，我们刻在骨子里的其他本能却会令我们成为朝堂上的不安定因素，这一点哪怕你不在意也没用的，你不在意，也有的是别人在意。”
“我不明白。”
于公于私，凤池烈都不想让凤明鸢和杜若辉离开，可他也不想让谢知微不高兴，此时他眼里的纠结已经溢出来了。
“你还记得我爸有多久没有对你行过跪拜大礼了吗？”
凤明鸢一听谢知微的话就明白她想说什么了，随即格外自然地接过话茬，“大概，除了那天请皇帝登基之外，从来没有拜过吧？
不仅是你爸，你也没拜过。
还有我，那些大臣和将士们每次跪在我面前时我都想吐槽这是什么封建糟粕……，此间种种，不说也罢。
皇上，枝枝说得对，等你们大婚结束后就让我和杜若辉去北地吧，这样对谁都好。”
凤池烈从母女俩语焉不详的言语中大致听出了他们在意的点，“磕不磕头，行不行礼的我又不在意，实在不行，我下旨免了姑母和杜大人的跪拜之礼还不行吗，怎么非得要离开呢？”
“不是跪拜之礼的问题，其实跪一跪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只要你心里没把我们当奴才，我们并非不愿意跪，关键是我们根本想不起来见了你要跪啊！
这还只是一个最表面的问题，我们永远都没办法像其他大臣一样打从骨子里敬畏你，你可以不在乎，但时间久了，总会有人替你在乎。
到时候你是打破原则维护我们，还是能坚持原则强行让我们改变？
总不能说一样的规矩，我们可以不守，其他大臣要守吧，这样你还如何服众？”
凤明鸢的话直白而又强势，让凤池烈想装傻都不行。
身为太祖皇帝亲自选定的大秦储君，他身边的人几乎都是三步一拜，五步一叩的，在混到元嘉难民中之前几乎没有人直视过他的眼睛。
后来到了檀州城后他就发现了，杜若辉口口声声叫他殿下，可眼里却没有丝毫的敬畏，甚至有时候看病他的眼神跟看个孩子似的过分慈爱。
凤明鸢也是，虽然是他亲姑母，可皇室之人在亲情上总是淡漠一些，凤明鸢更是恪守规矩，从来都不过分亲昵。
这回倒也是不亲昵了，只是也不拿他当皇太孙了。
凤池烈一开始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很快就开始享受这种跟人平等相处的感觉来。
可没想到才没享受多久，他们就如此坚决地表示要离开，凤池烈那叫一个不情愿，还想说点什么，凤明鸢却再度转移了注意力，“婚事就定在八月十八是吧，是个黄道吉日……”
于是从还在燕州时就惦记着要将谢知微娶回家的凤池烈立刻就忘了要留人的事情了，抓着凤明鸢就开始商讨起婚事来。
当朝皇帝亲自安排，长公主和太傅、丞相鼎力相助，这场由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同时进行的仪式进行得格外顺利。
得益于凤池烈周全的安排，谢知微几乎没怎么受累，只要跟着女官一步步做就可以，直到坐在长春宫寝殿里的时候她都没觉得自己有多累，甚至还觉得坐在凤位上被群臣高呼皇后千岁时有点神气。
脚步声传来，她透过凤冠上的流苏顺着脚步声看去，就看到一身正红色龙袍的凤池烈缓步走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用在前方大宴群臣吗？”
皇帝大婚，当然没人头铁地跑去闹洞房，但今日除了是凤池烈和谢知微的大婚，更是凤池烈的登基大典，多多少少还是要尽一下地主之谊的。
“是要大宴群臣，但你得跟我一起去啊！”
凤池烈拿起一旁的合卺酒，递了一个杯子给她，“喝了这杯合卺酒，枝枝便是朕的皇后了。
朕的登基大典，你的封后大典都是正式将你我介绍给天下人，如此重要的时刻，你怎么能不在呢？”
喝下合卺酒，看着谢知微身上繁杂的凤冠凤袍，他细心道：“这凤冠有些太重了，凤袍也长得很，要不我让宋澜进来给你换一身衣服，换个凤冠？”
谢知微有点心动，不过还是拒绝了，“算了吧，既然要去前面，就别让大臣们等急了。”
主要是这身妆容费了她两个时辰，就用这么一会儿，都没怎么见人也太浪费了，而且做新的妆容说不定又得几个时辰，到时候弄好，黄花菜都凉了。
凤池烈倒是一切以她为主，闻言牵着她就往外走，只是谢知微还没起身，宋安又来了，只是进殿后却又支支吾吾的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