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酒气很浓，还有扑鼻的熏香。
楚卿心虚的灌了口茶，压下不适，“下官也好奇，是谁看我不顺眼，处处针对。颜相神通广大，若帮我姨母找到长子，下官定重谢。”
“我可以帮你找人，但是人到时候是死是活，还得看楚大人配不配合。”颜臻瞧见楚卿喝的是茶，把她面前的酒杯抢过，自倒了满满一杯递过去。
斟酒时想到什么，掀了眼皮去打量楚卿。
楚卿抬手去躲，碰上他手背上的刀疤，脸上微微泛白。
哪怕她再镇定，看到自己亲手刺的伤口，也坐立难安。
也是奇怪，腹中之子还不到月份，怎么感觉到了胎动，怕也是被颜臻给吓的。
“当然配合。”她缩回手，不敢再碰酒杯。
通过颜臻所说，她现在至少可以确定，林修暂时没死。
颜臻见自己亲手递的酒楚卿不肯喝，又是拿起来递她嘴边，“嘴上说配合，楚大人连口酒都不喝，今日还有徐大人在，难道你还怕我下毒？”
楚卿急眼，她刚接过酒，被长峰夺走一饮而尽。
“我家大人还用着药，大夫交代要戒酒。”长峰解释完，却是把酒杯也给拿走，走到旁边站着。
楚卿无奈，只能尴尬的笑笑。
徐长礼看着二人，笑而不语。
前些日子，西京有传言，颜臻睡遍了千香楼的姑娘，都没找着一个喜欢的。
瞧颜臻看向楚卿的眼神，很微妙，不可说啊。
颜臻站立不稳，弯着腰手撑在楚卿的肩膀上，压低了声道：“如果你想见林修，就把那个伙头军的下落告诉我。”
“下官冤啊，我的人的确去过千香楼，根本没寻到人……”楚卿张嘴便呕，根本说不完整。
她怀疑颜臻熏得香香的，是故意整她。
楚卿憋红脸，这无赖！
“借口！”俯身时，颜臻看到她领子下的雪颈，喉头一阵滚烫。
真白，还没见过哪个小吏生这般白。
楚卿嗅到酒气，急忙避开，长峰也帮忙扶人。
颜臻喝了酒，醉醺醺站起身，身子晃着有些撑不住，“关二娘是从通州来的，通州水患的源头是梧州，梧州有鼠疫，关二娘一家人也真是可怜，被洪水给卷走，身上不知道沾了什么没，楚大人最近应该待在府里，别到处乱跑。”
徐长礼听到这里，急忙站起身和楚卿保持距离，仿佛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
若不是颜臻说起，楚卿都要忘记梧州水患的事。
当时朝廷派了赈灾钦差过去，就是他们御史台的一个御史，还带了不少赈灾的银子。
据说，才十多天就把灾民从洪水中救出，妥善安置住处，还得了嘉奖。
至于那些洪水泄了哪里，她没追问。
现在想想通州在梧州下游，水应该去了通州。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楚卿咬咬牙，把想扇关二娘的心思压下，这女人嘴上说没瞒什么，却漏了最重要的几点。
差点要害死她。
“我若有事，两位大人也跑不掉。”楚卿本来不饮酒，想吓唬这两个人，故意拿了酒杯，向桌上另外二人的酒杯碰了碰。
徐长礼吓得不轻，连阻拦楚卿的话都不敢说。
他转头去看颜臻，“颜相，此话当真，下官最近可没听说通州那边有什么疫情？”
颜臻冲他摆摆手，示意徐长礼坐下。
“徐府尹别急，这急报还在路上，匪患疫情接踵而至，通州刺史本来还想压下这事，后来死伤太多压不住，这才敢让人送急报来西京。”
楚卿听到急报，对这事信了九分，她站起身急忙问，“颜相怎么知道？”
“这就多亏了你姨母，她同我说的。”颜臻嘴上有谢意，脸色却愈发冷，望向楚卿的眸光里有着道不明的情愫。
“颜相别吓徐大人了，瞧他脸都白了。”
楚卿咳嗽两声，悄悄站在长峰身旁。
他盯着楚卿，没来由心烦，又把酒杯从窗口掷了出去。
这几日查案都没有心思，脑子一转就是楚卿绝佳的一张脸。
执拗、狡诈、满口谎话，一点都不老实。
他偏要吓一吓她。
可眼下，她一脸镇定，徐长礼却慌得不行。
“楚大人，您还是先行回府，稍后我让人送个大夫过去，给你姨母瞅瞅身子。”徐长礼靠在颜臻身旁，不敢再跟楚卿有接触。
徐长礼居然怕她！
楚卿使坏，直接把脸凑到颜臻身前去，“不必徐大人麻烦，颜相懂医术，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颜臻看着那截子白嫩的细腕，突然觉得嫌弃，想着肯定被李暄把玩过。
捏一下就哭的“男人”他才不喜欢。
“颜相怕了？”
“是啊，怕把你捏肿，回头有人来质问我，楚大人娇贵得很。”颜臻言有所指，故意说给楚卿听。
徐长礼用袖子遮着脸，掩盖脸上的笑意，其实满朝都在猜测楚卿和李暄的关系。
后宫无主，连妃嫔都无，楚卿长得又像女人，经常被召见。
大家猜归猜，没哪个敢直接当楚卿面说的。
楚卿突然站起身，“颜相，没有证据的事不要胡说，别坏了下官的清誉。”
“两位大人，咱今日只饮酒，不谈公事。”徐长礼怕到时候闹到圣上那，他这个当事人也会有麻烦。
楚卿刚抬眼，就看到徐长礼卑躬屈膝凑到颜臻跟前。
她早知徐之礼惯会溜须拍马，今日见了顿觉得传言还是保守。
京官当中，论拍马屁第一，徐长礼当之无愧。
“颜相，到底有无疫情，您给下官透个实话，下官也好早做准备……”徐长礼个矮，踮着脚给颜臻捶背，下楼梯时搀扶着颜臻，生怕他磕着。
楚卿冷笑着，从另一侧楼梯下去。
通州究竟有没有鼠疫，回去要让桂叔去查查，她这几日不入宫，不代表不做事。
店里的伙计拦住她。
“这位大人，您还没给银子？”伙计瞧见楚卿未佩戴鱼袋，还以为是不入流的小官，拦着楚卿不让她走。
楚卿转身，看到桌上还有鱼羹等物，怕是不便宜。
“丞相大人没给吗？”
“颜相说了，今日您坐东。”伙计看着她热情地笑道。
楚卿脸色发冷，默默掏出银子递过去。
酒没喝上一口，还赔了银子，听一肚子闹心话，她就不该来。
得赶紧把林修找到，不能再让颜臻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