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人多嘴杂,除了他的人之外,难免会有旁人的探子奸细。
但书房这边他下了禁令,谁敢过来格杀勿论。
细听那呼吸声,他蹙起的眉头慢慢舒展。
他继续喝茶,对方子叙使了个眼神,“把她抓进来。”
方子叙悄无声息地走过去,突然打开门,把偷听那人拉进来。
连心月在书房外只听了半截,就被方子叙拽进门,她小嘴一噘,叉着腰生闷气。
“义兄,我还没听完,你们怎么不说了?”连心月自己去找了个地方坐。
颜臻站起来看她,眸光柔和下来,“你来做什么,不是采一堆药,回去制毒药丸去了。”
“我来看看你们躲书房干嘛,还把下人都给支开,肯定是商量见不得人的事。”连心月来到颜臻的桌案前,看到旁边的盒子里,居然放了一对亮闪闪的珠钗。
珠钗是以米珠和白贝母制成的蜻蜓形状,两只绿宝石眼睛,跟活了一样。
造型简约不失精致,看款式有些旧了。
好在色泽还很新,看着像是新买的。
“义兄,这是谁的,送给我的吗?”连心月抬手去拿,她还是第一次在颜臻这里,见到女子的东西。
仔细看完,神秘兮兮的笑了。
旧珠钗,肯定不是买的。
哪有姑娘家喜欢旧的首饰。
颜臻脸色微变,抢先一步夺过珠钗塞进怀里,生怕被连心月摸坏,“这是一起刺杀案的物证,不能给你。你若想要,去铺子里买新的。”
连心月拉下脸,她才不喜欢这种老旧的素钗。
她转了一个大弯,只为问起楚卿的事。
“义兄,听说你在朝堂上和楚卿吵起来,她哪得罪你了?”
颜臻睨了眼,往常连心月可不会关心他的事,想到府里的沈念慈,他顿时明白。
调查楚卿这事,怕是瞒不住了。
“她可能和连家军覆灭的凶手是一伙的,具体我正在查。”
连心月怒极,在屋里转悠起来,“楚卿是圣上心腹,凶手若是她,和圣上拖不了关系,难怪这些年护着她,都是一丘之貉。”
颜臻怕连心月冲动,急忙劝阻,“回去研究你的药丸,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来做,万不可打草惊蛇,若她跑了,我们前功尽弃。”
“阿爹和阿兄死的那么惨,阿娘也跟着他们去了,这些年我日日想想惩处凶手。”连心月想到父兄惨死,哪还能镇静,窝在颜臻怀里哭了起来,“义兄,你答应过我的,如果找到凶手,让我亲自处置。”
“我答应你,不会太久了,他们一个都跑不掉。”颜臻手足无措地哄着她,话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
他本也不会哄人,但因连心月爱哭闹,这三年来因为她,也练就了哄人的本事。
但也只有她,敢在颜臻跟前使小性子。
“我要亲手杀了她,为连家军报仇!”连心月越想越气,等不了片刻。
“心月,我调查连家军惨死这事,已经近三年,在背后总是有人刻意阻拦,在没有证据之前,不能证明楚卿就是凶手,不过我已经有了新线索。”
颜臻不想瞒她,接下来把那个火头军的事告诉她,还说只要他们找到人,就能找出幕后真凶。
连心月听罢,这才不再哭嚷。
“那你还坐着干嘛,赶紧去找人啊!”连心月坐不住,拉着颜臻往外推。
颜臻不忍心再骂她,让方子叙把人送回,答应在三日内会给连心月一个交代。
送走连心月,颜臻想到关在私牢中的林修。
林修被关进来到现在,各种刑罚,只要不致命的已经尝个遍,抵死不说他去千香楼何事,不过今日方子叙也查到了,林修嘴硬,是因为他那个相好。
颜臻把看守的人支走,打算独自去审问。
刚进来,就闻到一股子药味。
“林修。”颜臻凝眉走过去,舀了一瓢冷水泼过去。
水里面放了盐,触到他身上的伤口,是钻心蚀骨的疼。
林修惨叫一声醒过来,对上颜臻的黑眸,身子发抖难以站稳。
“还挺有骨气撑了这么久,你自己不怕死,但是你娘和你弟弟妹妹呢,你再嘴硬,本相就送他们来见你。”颜臻拿着一根银针把玩,在林修跟前晃来晃去。
林修不惧死,怕家人落在颜臻手里被虐待。
“相爷,求您放过他们,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小的家人是无辜的。”林修想下跪,可是胳膊被绑在铁柱上,根本动弹不得。
颜臻拿起一柄烙铁,烧红后在林修的脸前来回晃着,“我不需要你替我办事,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好。”
“相爷,小的知道的都吐干净了,心里再没瞒您的事。”林修疼得不敢吼,身子不断发抖。
“满口胡言,上个月十五那晚,有人约我到千香楼见面,要给我连家被害证据。后来我命人调查过,你就是给相府送信那人,告诉我你的同伙都有谁,又是谁指使你刺杀本相?”
颜臻冷着脸,将烙铁扔到他脚边。
林修疯狂摇头,“信是我送的,可我只是拿银子替人办事,旁的一概不知。”
“刺杀我的女人不是你的同伙吗?”
“那个女人一点功夫都没,不可能会是杀手……”林修话说了一半,突然住嘴。
“不,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什么杀手我不知道啊!”
他怕自己说错话惹怒颜臻,而且自己没见过那个女人的脸,对方是不是杀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只想自救。
早知道送这么一封信,会让自己做有危险,给他十块金饼他也不干。
“你当日可有见过可疑人士出入?”颜臻低头去看自己手背上的疤痕,思绪回到那晚。
那个在他身下承欢的女人,眸子里有恨意,绝对不是楼里面的姑娘。
她认识自己,发狠了往他心口刺,这不是杀手是什么。
“可疑人……我想想。”林修闭起眸子,开始认真回想。
十五那晚,楼里很乱。
有几个清倌要开包,许多顾客争相拍卖。
也有花魁首舞,把二楼的栏杆都给挤破。
他当时有个相好的是清倌,打包好首饰要跟他私奔,结果要走的时候,被一个急匆匆离开的人推搡在地。
楼里的鸨母认出他俩,让人拦下把金银都给没收,还打了他俩一顿,关到后院干苦力。
若说可疑,就是那个撞到他那人,神色匆匆怕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