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走,好几日不见你,用过午膳再走。你跟敬丰说会话,朕一会给你个惊喜。”李暄抬手拦住她,宠溺地笑了笑。登基那年,他刚给楚卿赐府邸时,每隔几日都要过来一趟,和敬丰等三人在灶房忙碌半天,做上几道菜,摆上美酒共饮。
一晃几年过去,有些怀念那段时日,所以出宫时也带也不少好酒好菜。知道楚卿喜欢酒,让女官备了好几壶。
楚卿穿衣服的手顿住,心里像被石头堵住一般。
惊喜,可别成了惊吓。
不管李暄送她什么,都是烫手的山芋。
她跟着敬丰往后院走,不自觉说起带来的女子,能让李暄看得上眼的,哪怕不如沈念慈,也差不到哪去。
“敬丰,那姑娘是谁?”楚卿指着远处在灶间忙碌的女子问。
“尚食局的掌膳,叫安兰,圣上听说你近日来吃不下饭,瘦了很多,就让尚食局挑了个人,专门入府伺候你。”
敬丰接下来,又把这个女官的家世品性等,对楚卿详细说了说。
楚卿心不在焉地听着,表面上是来给她当厨娘,具体什么目的大家心照不宣。
她嘴馋,但没馋到需要尚食局女官伺候的份。
六宫皆是伺候李暄的,她的身份也不配。
“敬丰,回头你跟圣上说说,我这里不缺厨娘,让安姑姑走吧,在宫里面还能晋升,在我这估计会和流苏一个下场。”
敬丰敛起笑意,按着她的肩膀将身子转过去,“别乱说话,流苏死得其所。”
“冯平……是流苏杀的吗?”楚卿激动的问。
楚卿问出这些话时,看到敬丰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举止变得拘谨。
“她是她,你是你,不管她做下什么事,你还是圣上跟前的宠臣。”
楚卿冷笑,最后一丝庆幸没了。
这是默认了。
呵,什么都瞒着她,还想让她拼命。
楚卿站直身子,气咻咻地把敬丰的胳膊甩开,“流苏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如果我说是圣上的,你会信吗?”
楚卿只是随口问问,也没想到会敬丰会回她。
想到他替自己瞒下有孕这事,她还是点了点头,“我信你。”
楚卿早已想明白,她如今所求不是后宫一席之地,当然也不会做那种争风吃醋的事。
恰好一阵风出过来,卷着落叶和尘土迎面而来。
楚卿没有防备,眼睛被风沙迷到,很是难受。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红似泣血。
敬丰担忧地看着她,还以为楚卿是伤心的,“我知道你喜欢圣上,但他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不该妄想的事,彻底断了念头吧,好好当你的官。还有,那个孩子应该是颜相的,圣上说和他无关。”
楚卿冷笑,她看出敬丰在说谎。
算了,孩子是谁的都不重要,她只想复仇。
“敬丰,只有你还是像从前一样护着我。”楚卿看到他关切的眸子,忍不住笑话他,“你待我这么好,不会喜欢我吧?”
“别瞎想!”敬丰斥了她一句,眼底掠过惊慌。
楚卿还在笑着,妩媚动人。
敬丰看呆了,急忙去自己袖口翻找,他来的时候带了礼物来的。
今日是她生辰,他每年都会精心准备礼物。
寻了半天才掏出来,是个泥塑小人。
“这是我昨天出宫,跟人学捏的泥塑玩意儿,这东西可不好弄,费了我许多时间,捏坏无数个,好在最后还有个能看的。”敬丰小心把东西递过去,脑子里乱糟糟的,还在想刚才楚卿的质问。
他喜欢她啊,可他哪敢妄想。
泥塑到了手,楚卿感动得一塌糊涂,敬丰每日琐事很多,还亲手给她礼物,若不是看到这东西,她都要忘记自己的生辰。
半个巴掌大的泥人,穿着一套杏色的襦裙,它抿嘴笑着,梨涡若隐若现。
仔细一瞧,这泥人有几分像她。
“这泥人不会是照着我的样子捏的吧,你手可真巧?”楚卿一眼认出,这就是年轻时候的她。
杏眼樱唇,长腿细腰,就连衣饰也是敬丰送她的那套骑装。
还记得那时他说,不会武功不要紧,要会骑马。
这样有一天她不喜欢西京了,就骑马离开,谁也追不上。
“对啊,旁人让我捏,我还不想做呢,只送给我家卿卿。”敬丰跟她开起玩笑,学着小时候的声调喊她。
卿卿,是她的小名,从前许多人这么喊她。
楚卿感动得哭了,把它放在贴身的袖兜里,这样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把它拿出来看看。
“楚卿,快过来!”
李暄的惊喜准备好了,对着楚卿和敬丰招手。
楚卿擦掉眼泪,“敬丰,你说的我都会记着,伴君如伴虎,你也要好好保重。如果哪天我惹圣上生气了,犯下杀头的大罪,你千万别求情,咱们……能活一个是一个。”
敬丰狐疑地跟过去,嘴里喃喃自语,“傻丫头,有我在再大的罪也给你顶着。”
楚卿走的极快,脚步踉跄着差点摔倒,把旁边的桂叔吓了一跳,急忙咳嗽着提醒她。
桂叔嫌长峰粗枝大叶,不会看脸色行事,自己亲自在楚卿跟前伺候着。
“大人,您慢点,当心身子。”
有外人在,桂叔也不好直说。
“刚才我问过敬丰,连家军那个活口是流苏奉命杀的,事后已经被灭口,待会你千万别提这事。”楚卿停下来,怕桂叔等会说错话,刻意叮嘱他。
桂叔听到这个骇人的消息,脚步有些虚浮,“我明白了,流苏不是普通的宫女,是锦雀门的杀手,只怕灶房的安兰也是,你也要小心些。”
他担心楚卿有孕这事暴露,偷偷塞给她止孕吐的梅脯,让她抽空嚼上几块。
楚卿不傻,她隐隐觉得颜臻所调查的那件事,真的和李暄有关。
如果真的清白,用不着去赶尽杀绝。
之前在颜臻跟前儿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是凶手,李暄也不是凶手。
现在她倒是心虚。
李暄瞒着她的事,真的太多太多。
“楚卿,你俩快过来,怎么这么磨叽!”李暄在膳堂布好菜,走出来喊他们二人。
楚卿进了门,看到是他在忙碌,挽着袖子沾了满手的面粉,脸上也蹭了些。
煎炒烹炸,无一不是她爱吃的。
若换从前,她肯定冲过去大快朵颐。
可现在,腹中只有孩子。
胎儿像为颜臻争风吃醋般,让她难忍的犯恶心起来。
“卿卿,你怎么了?”李暄听到动静,擦了手走过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