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当然懂敬丰什么意思,可她也很清楚,李暄不会轻易放人。
她狼狈地站着,兀自用手打理头发,颜臻帮了解了危,却撞见她最狼狈的时候。
以后再说和李暄是清白的,他哪会信。
也不知为何,她竟开始在意颜臻的想法。
“楚卿,你怎么想的?”李暄咳嗽一声,盯着楚卿问。
李暄不想得罪颜臻,又不想让楚卿成为弃子,左右为难。
他当然知道,颜臻借关二娘来对付楚卿,为的不是替林修报仇,而是为连家军翻案。
楚卿可是翻案的关键人物。
冯平死之前见过曾经的锦雀卫南淮,南淮又是楚卿的人。
颜臻此举,是想把楚卿抓起来,逼南淮现身。
“臣愿去相府。”楚卿今日差点被辱,早就萌生逃离李暄身旁的想法。
等这胎稳了,再想别的事。
哪怕到相府,她也有和颜臻谈判的筹码,肯定不会受苦。
总比待在御史府被人盯着,提心吊胆地活着要强。
她想去会一会颜臻。
腹中之子,是她的底气。
“楚卿,你疯了,你可知进了相府意味着什么,颜臻那么恨你,不会放过你!”敬丰慌的不行,拉着楚卿逼她跪下。
敬丰也怕楚卿被颜臻整死,苦口婆心的劝,把颜臻比成十恶不赦的魔头。
楚卿垂着眸子冷笑,他们骗不到自己了。
李暄会假仁假义,她何尝不会。
不就是做戏,就看谁更高明。
她硬着头不动,敬丰恼了用力按着她的磕下去。
楚卿心痛俯首,额头都是磕青了,“臣不想让圣上为难,不管身在何处,臣定忠于心,忠于圣上。”
“可他手段狠辣,你此去凶险。不行,朕不能眼睁睁看你掉进火坑。”
“臣和颜臻有不共戴天之仇,又深受隆恩,应当替圣上分忧,颜相想替连家翻案,臣也会想办法阻止,不让他把污水泼圣上头顶……”
李暄听到这热血沸腾的一番话,激动的把楚卿抱在怀里,“你受苦了,不过你放心,颜臻若是敢动你,朕拼上这个皇位也要护着你,相府还有沈念慈在,你绝不会受委屈。”
楚卿听多了这种假惺惺的情话,根本不为所动。
装,她也会啊,又不是傻子。
李暄又说道,“连家军这事你也要多盯着,有任何消息,立刻差人来报,颜臻那浑蛋,把血案这事怪我二人头上,日日想着翻案,等朕拿到禁军之权,就是他死到临头之日。”
“臣谨遵圣意。”楚卿轻声应下,看向李暄的眸里不再有任何感激之情。
“敬丰,你送她走,颜臻若敢妄为……立刻让锦雀卫动手。”
“是。”敬丰额头上被吓出不少汗。
他想着到了殿外,就劝劝楚卿,去相府可是死路,楚卿那么聪明,肯定有别的路走,别把自己载里面。
殿门拉开。
颜臻及时出现,打断敬丰未说口的话。
“楚卿。”他看楚卿走出来,脸上挂着得逞的笑。
这一笑,像等待鱼儿上钩的渔夫,让楚卿哆嗦一下。
她摸着腹部,深深叹气。
儿啊,瞧你这欠揍的阿爹,等你出生,可要好好替为娘出这口恶气。
李暄回眸,正对上颜臻的笑。
他看到颜臻的笑,突生后悔,如果此时弃了楚卿,于他无益,反而便宜了颜臻。
“颜相,林修之死与楚卿无关,朕答应让楚卿随你去相府待上几日,但不可超过十日,更不能严刑逼问,她若伤了残了,朕拿你试问!”
“另外,风满楼一案交于你查办,十日内必须有结果。”
李暄定出十日之期,是给楚卿的期限,也是给颜臻的。
“臣遵旨!”颜臻离开前,看了一眼楚卿,这才迈着大步,从紫宸殿离开。
楚卿连忙跟上。
此去,他和李暄之前,再无从前的情谊。
二人走后。
李暄喉结滚动,抓了桌上的高足小银盘,扔到敬丰怀里。
血红色的鹿血糕砸在他胸前,成了烂泥一般等物。
“去查查,糕点谁献的,直接杖毙!”李暄满腹燥火无处发泄,将桌案上所有奏折拂于地上。
李暄称帝三年,后宫没有一个妃嫔。
那些个想上位的宫女和女官使出浑身解数都未成功。
平时她们唱个曲献个舞也都算了,今天居然在他的膳食中动手脚。
若不惩处,下次只会更过分!
“圣上,真的要杖毙?”敬丰抬头看去,想劝又不敢直接张口。
李暄称帝这几年,对宫人很是仁慈,也落了个仁君的美名,若对宫人下了杀手,怕是会诟病。
“不行吗?”
敬丰看到他骇人的目光,握着拂尘跪在地上,“宫人都说,圣上仁慈如观音洒露,宽厚仁慈,若因此处死宫女,恐怕外面会说些不好听的。”
李暄听后,又是拂了拂手,“罢了,仗责二十,别把人打死,一定要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敬丰检查完膳食,才明白原来他对楚卿动手,是吃了鹿血的缘故。
不知是哪个不怕死的宫女做的,这二十仗可不轻,遇到身体弱的,直接打死都有可能。
“朕听说,楚卿前几日去将军府送礼被人下毒,去查查谁干的,然后把人带来,我的人都敢动,那些人怕是不想活了。”
敬丰没立刻回答,暗暗猜测李暄的意思。
下毒的是连心月,人就藏在相府,沈念慈为了立功,早已抢在他前面把这事上报。
李暄不可能忘记这事。
此时提起,怕是要正面和颜臻交锋。
“圣上,沈念慈已经送过密信,说是连荣将军的遗孤连心月所为,不过事后楚卿被颜相所救,这才没跟他计较。”
敬丰小心禀报,怕再惹李暄生气。
连心月!
连家的余孽,他怎么把这个女人忘了!
李暄转过头来,一脚踢翻刚才把楚卿压下的长案,“为什么不计较,他俩不是死对头吗,还是说她跟朕离了心,所以才瞒着。”
“怎么会,楚卿和圣上是生死之交,向来忠心耿耿,她没汇报这事肯定以为您已经知道,毕竟有沈念慈在相府。”敬丰擦着汗,后背都湿透了。
不光李暄怀疑,敬丰同样觉得楚卿最近的行为有些反常。
恐怕是林修死前,告诉了楚卿什么。
“药下了吗?”李暄心痛之余,已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