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密语没一会，就被胡管家给抓到，又让人给她一堆要浣洗的衣裳，有半人那么高。
楚卿怕冷，哆嗦着把木盆推远，“胡管家，我们大老爷们力气大，一不留神把贵人袍子洗烂，到时候还会连累您。”
“这是沈姑娘的命令，你若手脚利索讨得她欢心，还能做个端茶送水的小厮，若是不听话，明个儿就去后院喂马去。”胡管家把盆踢回去，耀武扬威的离开。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个胡管家从前没听说这么凶。
她琢磨着，府里人定是被沈念慈打点过，全围过来虐待她。
楚卿闭眼，想到马棚那味，想着还不如洗衣裳。
她现在就盼着，离桂叔近点有个照应。
更盼着颜臻赶紧醒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两天了一点消息都没。
现在相府是沈念慈说了算，连心月被骗得团团转，这个靠山若倒，沈念慈还不得举全府之力折磨她。
丫鬟端来满满一大盆的衣裳，而且还都是绣着花的锦衣长袍，看款式应该是府里管事人的衣裳。
也是，现在府里面没有主母，男主人只有颜臻一个，他穿的衣裳丫鬟们肯定争着来洗。
哪轮得到她这种新来的碰。
丫鬟当中有个一直垂着头的，眼睛圆圆的，头发又黑又亮。
她看到人都走了，这才走到楚卿前面，小声提醒她。
“大人，这里面的衣裳大都是沈姑娘和连姑娘的，料子和绣花格外贵重，洗的时候一定要用手轻着洗，千万不能用捣衣杵。”
小丫鬟说着，拎着衣裙指给她看。
楚卿抬头，别人直呼其名，也只有这个丫鬟喊她大人，很是客气。
“知道了，多谢你提醒。”楚卿看着人走远，这才端着衣裳去后院水井边。
大冬天的她怀着孕，肯定不会真听沈念慈去洗衣裳。
桂叔给了她十文钱，让她找丫鬟们帮忙，楚卿想着长此以往，这钱还有很多地方要用，不能一次给太多。
临近年关，那个丫头不想攒点银子寄回家。
于是，就有了拍卖的一幕。
楚卿端出一盆衣裙出来，放在檐下的水井边。她把铜钱摊开在手上，把规矩同那些人讲清楚。
价低者得，最高五文钱。
“竞拍开始，最高不超过五文钱开始。”
她才刚说完，几个看热闹的丫鬟开始喊价。
她们就是浣衣房调出来的，最喜欢洗主子的衣裳，洗得好还能行赏赐。
“我手脚麻利，洗得又快又净，只要四文钱。”
又一个丫鬟推了她一把，举着手钻到前面来。
“我三文钱！”
“我、我才一文钱，买一赠一，明天我还给楚大人洗衣裳。”
拍卖才刚开始，刚才劝她的那个小丫鬟，就把价格压到最低，还买一送一。
瞧她着急的样子，应该是很缺钱。
她指着那个丫鬟说道，“行吧，就你了。”
那个给楚卿洗衣裳的丫鬟被孤立，被别的丫鬟揪到柴房里，按在柴堆里打。
他们这些府里的下人，都有各自的小群体，选择帮助楚卿，就是跟那些人作对。
楚卿冲过去想帮忙，被桂叔给拽到一边，不让她管相府的事。
“你才刚来，不适合树敌太多，这个叫阿乔的小姑娘入府六年了，还能够活得好好的，她自己肯定有办法应付。”
桂叔死死地拉着她，生怕楚卿冲出去。
楚卿转念一想，桂叔说得也没错。
她在旁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丫头被拖到柴房里，暴打一顿。
楚卿慌了，听着声音不像是装的，那些人也是下了狠手。
不行，她得过去看看。
万一真把人打死怎么办，那可是一条人命。
楚卿跑到窗口，看到阿乔蜷着身子，无数只脚踢在她身上。
“相爷醒了！”楚卿在窗口胡乱吆喝一声。
里面的丫鬟们听说颜臻醒了，哪还有心情揍阿乔，一个个提着裙摆，马不停蹄地往前院跑。
谁不想到跟前伺候着，多得赏金。
被打的小丫鬟叫阿乔，入府已经六年。
因为营养不良，身体瘦弱，多年不长个，看着比楚卿还小。
一问之下才知，人已经二十，比楚卿大上一岁。
“阿乔姐。”楚卿把阿乔拉起来，“你怎么也不喊，让她们随便打你？”
“我皮厚，等她们打累自然就会住手，如果喊了人，她们下次会打得更狠。”阿乔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楚卿见阿乔瘦得皮包骨，心疼死了，“你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大人不用心疼奴婢，府里的下人有很多，受苦受累的又不是我一个，只有活下来，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啊。”阿乔心态好，每次挨了打都会自己宽慰自己。
楚卿看到她的手指被冻得通红，上面还有不少老茧，一阵心酸。
曾经在冷宫，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她跑去灶房帮忙烧水，水开后舀了半桶热水，亲自提到阿乔的跟前。
“天冷，别把手冻坏了。”
阿乔的小脸上泛起红云，“多谢大人，奴婢都习惯了。”
楚卿笑道，提醒她不要喊自己大人，“这里只有颜相没有大人，况且我也是当仆人来的。”
阿乔连忙摇头，“不一样的，奴婢知道您是相爷的贵客，虽然他们不承认但奴婢认。大人的名号，在西京可有名了，不管他们怎么污蔑大人，您都是好人。”
“你听的传言倒与别人不同。”楚卿正眼瞧这个丫鬟，一下子就喜欢上。
阿乔又告诉楚卿，其实他们相爷挺好，并不像外面说的凶残。
楚卿听一半忘一半，眼下在相府为奴，她只想着怎么活下去复仇.
颜臻的过往，跟她无关。
阿乔又偷偷地告诉她一件事儿。
“楚大人，其实洗衣裳也有诀窍，比如你洗主子的衣服，只要抹上贝壳灰和澡豆，在水里面冲洗一遍就行，他们的衣裳每日换，不洗也很干净。”
楚卿记下阿乔的话，想着以后说不定还真有用处。
呸——
她在乱想什么呢。
眼下还有大事要办，怎么跟人学洗衣裳了。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去前院见颜臻。
后院这边锁着门，院墙外还有家丁严防死守。
沈念慈怕她跑，用尽手段。
可楚卿也不是吃素的，她想办的事，没人能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