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不凡不說話,莊西安三人倒是一邊忙活著手裏的活,一邊往這邊投來怪異的目光。
這三個痞裏痞氣的牛鬼蛇神是哪裏冒出來的?
能來教我們的火器司令做事,又還巴結著尚書,怕也是什麽高官吧。
黃大飛說完,又點頭哈腰對莊斯文說:
“尚書大人,回頭請你吃飯。
有什麽事情,你盡管吩咐,我們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黃大飛說著,還拍了拍胸脯作保證。
莊斯文放下茶杯,他沒有這種在工作場所喝茶的習慣,要喝也是在茶室坐著喝。
“你們三個在軍器監做什麽的?
哪個部門的?”
黃大飛趕緊殷勤回答:
“尚書大人,我們是弩坊署的。
我在燒火房負責燒火添柴的。
雖然我來的時間短,但是我已經熟悉了這邊的工作流程。
還有,我跟這邊的兄弟們處得那叫一個好啊,他們都很服我的...”
黃大飛自顧自滔滔不絕地說著。
莊斯文滿眼都是鄙夷。
原來就是個毫無含金量的燒火工,還以為是哪個部門的有些能耐的技術工!
況且,在軍器監這種場所,很容易遇到各種來自社會底層的人,身上帶著底層社會的習氣。
比如為了飛黃騰達、前途發展。
但凡見到兵部尚書、兵部侍郎,或者哪怕是兵部的員外郎、郎中這些職級的人,到了弩坊署這種負責實際生產的地方,都能遇到裏麵的工人對他們行巴結之事。
有時拍的馬屁很低端、很露骨,兵部這些領導層級的人都聽不下去了。
而那些拍馬屁的工人,還沾沾自喜於自己拍馬屁的功力。
當然也有一些是靠著技術實力在弩坊署工作的人。
他們的溜須拍馬,也隻是一種為自己職業生涯添磚加瓦之用,並不全賴著拍馬屁的功力尋求發展。
黃大飛沒有發現不對勁,話鋒一轉,又說:
“尚書大人,這個陳不凡有腦疾,一癲起來誰都打。
做事不靠譜,你用他不行的。
我們兄弟三個就不一樣了,實打實地能幫你做事,不管多艱難的任務都行...”
莊斯文聽著真的聒噪得很,便眼神看向自己的幾個侍衛。
侍衛們會意,提鋼刀上前,把三人往外趕去。
“你們趕緊離開這裏,別妨礙尚書大人執行公務。”
黃大飛三人看到冒著光的鋼刀,有些害怕,被半推著往外走,卻還不死心地回頭說:
“尚書大人,記得我叫黃大飛啊,在弩坊署的。
我們約個時間吃飯啊,多多交流才有感情嘛!”
“是啊,尚書大人,我叫孫大胖。”
“我叫杜小元。”
...
真的是物以類聚,三人都殺到沒看出情形來。
三人被徹底趕出了火器司,這裏才真的安靜了下來。
莊斯文伸手指在耳朵裏卷了卷,才對陳不凡說:
“陳匠作,北疆戰場戰事頻起。
皇上為了防患於未然,要求你們這邊要務必三天之內趕製出第一批火器送往戰場。
你需要的輔助,朝廷這邊也會盡量滿足和配合。”
陳不凡想了一下才說:
“就我們幾個人,日夜趕工,三天時間,也頂多弄出1000個手榴彈出來。
再加上還有新式武器的要求,我自己手頭的活也是忙不完。”
最後,兩人一協商,還是得從軍器監其它地方調人過來。
陳不凡本想繼續招過新人,哪怕從頭開始培養,也比那些老油條好用。
但是一想到弩坊署這邊內部複雜的人際關係,還是作罷了。
現在弩坊署的崗位已經接近飽和,有些虛職還整天閑得蛋疼。
田波光想的是在這裏盡可能地安插自己的人。
莊斯文想的是安插自己人可以,但是也得有些價值,他想盡可能地讓那些閑散的人過來火器司這邊分擔任務。
但是田波光,卻似乎永遠理解不了莊斯文的意思和深謀遠慮。
他隻想著眼下的恩怨。
一旦弩坊署那邊調人過來火器司這邊,難免又刁難陳不凡,影響工作和進度。
莊斯文也難辦。
陳不凡沒辦法,沒接受弩坊署那邊的人,還是得自己去牙行找人。
莊斯文說完事情,便離開了火器司。
黃大飛三個沒什麽眼力見的人,還守在火器司大門口。
“尚書大人,幾時約一起吃個飯啊?”
黃大飛追到馬車邊問莊斯文,卻被他的侍衛直接推開,和馬車保持著兩米以上的距離。
黃大飛三人都不死心,一起又要衝上前去,直到齊刷刷亮起幾把鋼刀,三人才往後退去。
“駕!”
馬夫一聲吆喝,莊斯文便坐著馬車揚長而去。
陳不凡站在火器司的門邊,看著三人的小醜模樣,無奈笑著搖頭,準備關門回去忙自己的。
黃大飛看不慣陳不凡這副很自以為是的樣子,立馬上去阻止門被關上。
“你們火器司,就你們這麽幾個小兵,還是弩坊署下一級的小兵。
你神氣個毛毛!
你笑個毛毛!
別以為尚書大人多跟你說幾句話,你就覺得自己是人物了。
我告訴你,不可能,除非你能當上弩坊署的頭頭,或者軍器監的頭頭。
不然,你們整個火器司都得被我們弩坊署踩在腳下。”
陳不凡看著黃大飛,淡淡問到:
“說完了嗎?說完了我要關門了。”
緊接著,陳不凡便用暗力,輕輕鬆鬆就把大門給關上了,並跟著上了門閂。
黃大飛卻被一股子力道順著手臂狠狠一震,整條手臂都發麻了,還整個人踉蹌後退了好幾米遠。
待黃大飛回過神來,便是抱著那被震的右臂又跳又叫。
“媽的,好疼!”
三人這才離開了火器司,準備他日再找機會報仇。
次日清晨,陳不凡早早就被平安和喜樂叫起了床,還套上了狀元服、戴上了狀元帽。
離辰時正還有一炷香的時間,朝廷安排巡遊的隊伍便到了青山綠水莊園外麵。
陳不凡穿著大紅的狀元衣服坐上了大紅的狀元馬車,開始遊街。
住在附近的街坊鄰居都紛紛探頭張望看熱鬧。
隨著鞭炮聲炸響,遊街隊伍也開始往前移動,並準備按事先規劃好的路線遊行。
這馬車是沒有頂蓋的,等於一個車板上麵固定安置了一個座椅。
陳不凡便坐在座椅上麵遊行,和眾人照麵、打招呼,昭示自己今科狀元的身份。
劉未明也是知道今天要遊街的,後來一打聽,遊行的路線就經過臨江樓。
而他住的客房,隻要打開窗戶就可以看到臨街街道,也正是狀元遊行的必經之路。
劉未明早早打開了窗戶,坐在那裏吃著早餐等候遊街隊伍,嘴裏還謾罵著:
“看看這一屆的狀元是誰,回頭得好好找那個陳大傻子,笑一笑他!
說誰是狀元我都信,就他,我絕對不信!”
說完,劉未明仰頭一口白酒。
爽口,也上頭。
他剛放下酒杯,眼前百米處的拐角,就湧出一個遊行隊伍。
這不就是狀元的遊行隊伍嗎!
不對,那個馬車上那個身影怎麽這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