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未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趕緊起身想探頭出窗戶，卻微胖的小腹撞在了桌沿，桌上的麵湯也灑了一桌。
他趕緊穩住桌子，再探頭出去看。
“好像...果真是陳大傻子！
他真的...真的考上狀元了？！”
不一會，遊行隊伍就從劉未明的窗口下麵經過，他也真切地看到了陳不凡的那張臉孔。
劉未明還是不敢相信，猜測是不是另一個撞臉陳不凡的人考上了狀元的這種可能。
“陳大傻子！”
劉未明衝著馬車上正在衝群眾微笑的陳不凡喊到。
即便周圍聲音嘈雜，陳不凡還是聽到了其中與眾不同的聲音，還怪熟悉的。
於是，他循著聲音來源處猛然抬頭，剛好和劉未明來了一個四目相對。
“真的是你！”
“劉未明！”
兩人幾乎是同時脫口而出。
陳不凡略感意外，劉未明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前者是沒想到能在京都這麽大的城市不期而遇後者；
後者是壓根就沒想到前者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自己麵前。
不過，遊行並不會因為兩人的相識而停頓下來。
陳不凡衝劉未明揮揮手，笑著表示再見。
這笑意中，既有禮貌，也有炫耀的成分。
不過，後者的成分居多。
在劉未明看來，也確實是後者成分居多，甚至可以說，完全就是炫耀。
“哼，神氣個毛線！
不對...這個傻子都能考上狀元，說明不是試題簡單，就是考官放水。
對對對，一定是那個大傻子買通了考官。
我這要是去舉報一下那個大傻子，不僅能讓他丟掉狀元之位。
說不定，我還能因此立功呢！”
劉未明越想越得意。
本來還以為，自己想要在陳不凡麵前炫耀考上了秀才卻沒機會。
但是現在這麽一想，自己不僅考上秀才還舉報有功，雙喜臨門豈不是更好。
這麽一想，劉未明剩下的早餐都沒有心情吃了。
他急匆匆下樓，打聽了一下便往禦使大夫秦欽的秦府而去。
秦欽正好在家，而且正和牙行的唐安平在商量事情。
驀然聞聽外麵有個陌生男子要舉報，秦欽便暫時撇下唐安平，親自到大門口去看個究竟。
作為朝廷的禦使大夫，肩負著彈劾貪官汙吏、不法官員的重任。
既然是任務，那自然是需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有人提供消息便要聽聽。
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總比沒有的好，秦欽自然會調查了解一番確認事情的真實性。
“是你要舉報？舉報何人、舉報何事啊？”秦欽拿著官腔問劉未明。
劉未明看著雖然穿的衣服質感不差，不像是什麽窮苦之家的人要彈劾官員霸占田地、強搶民女之類的事情。
但是劉未明看著脂粉味很重、眼神輕佻遊移不定、痞裏痞氣的。
秦欽料想他怕是個紈絝子弟，和哪個官員的子弟有了過節，又知道對方把柄，便來找禦使大夫投訴。
隻是他一時難以將劉未明的麵孔，和京中權貴圈子中的哪家少爺麵孔可以對得上。
“我要舉報這一次京試的狀元陳不凡，他用特殊手段、投機取巧考得狀元。
還望禦史大人明察秋毫！”
秦欽以為自己聽錯了，便問了一遍：
“你說，你要舉報今科狀元陳不凡？”
劉未明鄭重點頭，又說：
“沒錯，我要舉報狀元陳不凡。
我和他是南方同一個縣城的人，我太了解他了。
他目不識丁，也就是大字都不識得幾個。
也主要是因為他三歲就開始患上腦疾，時常發病變瘋癲的那種。
他從來就沒這個智力條件去讀書，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吃飯都很不錯了。
所以，他不可能考上狀元。
那他成為今科狀元，必有蹊蹺！”
秦欽摸著下巴的胡子，眯眯眼。
陳不凡在建安帝麵前索要考取狀元特權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建安帝看在陳不凡協助平反八王爺造反有功，還能製造火器，便給了他進考場的特權。
但是批改試卷的時候，考生名字全都是遮住的。
隻有成績出來之後，才會揭開遮住名字的牛皮紙，也是這個時候才會知曉狀元之位花落誰家。
當時，是所有在場監閱、審閱的人一起看著那份滿分答卷、有資格奪得狀元之位的人的試題，被揭開牛皮紙的。
而那名字赫然便是“陳不凡”。
建安帝聞聽此事後，當時還撇下手中的奏折，急忙直奔禮部大院而去。
建安帝拿著陳不凡的答題，看了一遍又一遍，口中還不斷稱讚著“妙啊、奇才啊！”
即便建安帝有所懷疑，他還是沒有細究。
想著火器司還得陳不凡主場、提供造火器的技術，建安帝心中衡量再三後，決定暫時不深究此事。
無論如何，建安帝都希望陳不凡奪得此次的狀元，以穩住他的心。
所以，還追究什麽，讓他當狀元就是了。
隻是，建安帝決定找個機會，私底下考一考陳不凡，是不是真的這麽有才華，還是走了什麽捷徑。
所有能接觸試題、進入考場，協助陳不凡渾水摸魚的考官、審閱官、監閱官，他也是都在腦子裏過濾了一遍的。
他們都是沒有可能協助陳不凡作弊的。
莫非這人故意隱藏才幹，裝作是個目不識丁之人？
參與了這次京試的官員，有幾個關鍵人物，正是和秦欽有點小恩怨的。
秦欽心中對那些官員尤其是禮部侍郎藍通史還憋著一口氣。
這回仇家的一條小辮子若有似無地甩到他麵前，他怎能不好好利用？
藍通史更是這次京試的考場主要負責人，所有收上來的試題，也都是經過他的手送到內閣審批的。
秦欽正好借此大作文章，隻是需要一些證據罷了。
於是，秦欽便問劉未明：
“這位公子怎麽稱呼？聽口音也不是京都人啊。”
“草民劉未明，來自粵南省梅縣城。
最近剛參加完鄉試考上了秀才。
因為草民知道讀書的艱辛，若是被這種投機取巧的人得了狀元。
那天底下十年寒窗苦讀的書生們算什麽？
所以，請大人主持公道。”
秦欽點點頭，答應劉未明會徹查此事。
待劉未明走後，秦欽冷哼一聲，輕聲嘀咕說：
“藍通史，平時看你挺正派的，原來是假正經！
我現在就進宮去找皇上。
剛好那個陳不凡遊街完之後，便要進宮麵聖。
然後徹查此事，若是你徇私舞弊，你的仕途就到盡頭了。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