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马车,随我出去一趟。”
野参笑嘻嘻地跟上:“公子要亲自去阴山?”
慕星渊将手中看完的密信烧掉,缓声道:“不,我们去宫门口接老师。”
巳时的时候,帝师入宫见了永徽帝,慕星渊算着时辰,就算是陪永徽帝用膳,老师也该出宫了。
门外侯着的山参在慕星渊出来的时候,帮他披上白色的披风,再退后同野参走在一起。
慕星渊的马车在宫门外等了一炷香,瞧见东华门抬出来一顶小轿,轿上之人正是帝师殷正平。
殷老瞧见双参,同相送之人告辞,满脸堆笑来到了马车前。
“今儿是从哪个方向吹的风?老夫那儿
山参恭敬撩起车帘,野参相扶,殷老上了马车。
热气扑面而来。
殷老习以为常地坐在慕星渊对面,先端起茶碗饮尽,才开口。
“今儿同陛下对弈时,听说后宫热闹非凡,出尽风头的,竟是个规矩十足从不冒尖的二等宫女。”
“这宫女就跟片瓦片似的,在宫里十余年,住过的宫殿,恐怕比陛下都多。”
不管是哪座宫殿的厢房耳房,不都算宫殿么?
殷老觉得他这形容没毛病。
慕星渊不觉得殷老说的是好话,听着耳朵不舒服,索性继续为殷老添茶。
殷老接过,边喝边问:“你来找我,可是查到了什么,想要我帮忙拿主意?”
慕星渊目光柔和声音温和:“最了解学生之人,果然是老师。”
殷老把空茶碗往小桌上一放,瞪眼:“别拍,直说。”
慕星渊便将书局送来的消息,还有安国公府的动向,悉数道来。
殷老轻哼:“那孩子不愧是定国公教出来的,但凡多些心思用在研习兵法上,岂会被你和欧阳家的小子压在头上?”
殷老的吐槽如风拂耳,在慕星渊耳朵边打个转,飞去别处。
慕星渊只当没听见,继续说自个儿的:“我本纠结是否入宫,可我若这样做,不管是与不是,都会为她带来困扰。”
殷老捋着两寸银髯:“你说的不无道理,他们既然都在等你的动向,你且去阴山走一遭。”
“至于宫里那位,你没个定论,她安全得很。”
“多些烂桃花也好,免得日后容易被哄骗。”
慕星渊因殷老的话眉心轻聚,似被手指捏起了一小撮,将淡淡的愁意与纠结笼在其中。
“皇家中人,非良配,幸好她看得明白,也无攀附权贵之意,很好。”
殷老:?
这还没确定身份呢,就开始护上了?
若真是当年的那个孩子,这小子还不知道要将人护成什么样呢!
殷老不打算让慕星渊心里舒坦,故意道:“宫中沉沦多年有此心性,也是个聪慧的可怜人。”
慕星渊沉默着继续倒茶。
殷老不自觉地又喝了一杯茶后,肚子有点不对劲儿了。
他挪动着身子到窗户边,掀开车帘朝着外面驾车的野参嚷嚷:“还有多久到?快些的,老夫回府还有要事要办。”
野参加快了速度,殷老坐回去后还是很不舒服,又不想被慕星渊看出来,眼睛转来转去想着说些什么让自个儿不这么难受。
慕星渊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倒茶。
只是他故意将茶壶拎得高了些,茶水倒入茶杯中的声响,气得殷老对着慕星渊吹胡子瞪眼睛。
慕星渊直接忽略了殷老看过来的视线,将那散发着清香的茶水往殷老跟前推。
“老师所言极是,只是此去阴山,来回最快也需要一月有余,宫中还需要老师多照看些。”
殷老憋的特别难受,想要训斥慕星渊,又觉得自个儿没理。
他憋屈的黑了脸,开始闹脾气,在车里对着外面的野参:“为何这么慢?都说了老夫着急回府,你是不是没用膳?”
野参往山参跟前凑:“哥,又不是我拉车,马儿跑得慢,跟我用没用膳,并无关系啊。”
山参默默地将野参的头推到一边,又挪动身子拉开和野参之间的距离。
一个软枕从车里飞了出来,砸进了野参的怀里。
野参:……
“父亲,你既然知道她是我们的长姐,为何还纵容母亲去宫中找她麻烦?”
昌永侯府书房,欧阳修杰眉头紧锁,第一次用质问的语气,同昌永侯说话。
昌永侯的性子一点都不随欧阳老侯爷。
他被已过世的老夫人养的性子太过软绵,成亲前听老夫人的话,成亲后又很听许含雁的话。
这会儿被欧阳修杰质问,他也不敢呵斥欧阳修杰,只软着态度哄道:“你母亲做事,自有她的道理,你也知道,为父很少过问你母亲的事情。”
欧阳修杰被气得不轻:“旁的事情可以不管,那有关长姐的事情呢?”
“什么长姐?不过是一个山里的野丫头,也值得你这般为难你父亲?”
书房的门被推开,许含雁和欧阳琰琬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可见刚才的话,母女二人在门外,已经听了去。
许含雁根本不觉得自个儿做错了事儿,微微抬着下巴走了进来。
昌永侯笑着相迎,等许含雁落座后,他还亲自帮许含雁斟茶,略显苍老但依旧英俊的脸上,笑出了好几道褶子。
和许含雁的趾高气扬不同,性子张扬的欧阳琰琬此刻却看起来心神不宁。
“母亲,族谱上下落不明的长姐欧阳湘,可是厢竹?”
欧阳修杰并未和许含雁动气,他行了一礼后温声问道。
“是又如何?”许含雁端起茶碗品茶。
欧阳修杰疑惑:“既已不认她这个女儿,为何不将她从族谱中除名?”
许含雁放下茶碗瞪向昌永侯:“还不是你爹?”
“当年我便想将她的名字从族谱上除去,是你爹说再请族亲开宗祠除掉她的名字,不好同族中长老解释,老侯爷那关也不好过,才会作罢。”
许含雁咬牙切齿:“没想到她在宫中蹉跎十几年都不曾被丢去乱葬岗,命还挺硬!”
欧阳琰琬只觉得许含雁很陌生,想到许含雁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不禁红了眼睛:“所以,本应和阿烨有婚约的人,是厢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