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鹊一边慢条斯理饮着茶,听赵琼华兴致盎然地夸赞柳幼慈与傅琳琅两人方才的飒爽英姿,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起二人的手掌。
她发现柳幼慈与傅琳琅的手掌虽纤细柔美,但虎口处却有着淡淡的茧子,这绝不是普通深闺女子能有的。不过她并未声张,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这些细节记在心中。
雨渐渐停了,天边泛起一丝微弱的阳光。苏知鹊与赵琼华起身告辞,柳幼慈和傅琳琅送她们到门口。
刚走到门口,一阵风吹过,带来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苏知鹊的心猛地一颤,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回头望去,只见远处街角有一个身影若隐若现,那轮廓竟像极了赵慕箫。
她顾不得许多,提着裙摆就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赵琼华在后面惊讶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她也全然不顾。当她跑到街角时,那身影却消失不见了。她茫然四顾,刚下过大雨的街道空****的,哪有赵慕箫的影子?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苏知鹊喃喃自语道,眼尾在不知不觉间红了。
这时,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她惊恐地转身,却看到了一张陌生而清冷的脸。“姑娘,你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人,可是迷路了?”那人问道。
苏知鹊摇了摇头,谢过此人后便往回走。不远处站在珑翠阁门口的柳幼慈远远瞧着这人,一颗心却扑通扑通直跳起来。她转身快步回了屋。
傅琳琅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见她回了屋,自己便伸手拿了把扫帚,将门口前的积水扫开去。
一路上,苏知鹊满心疑惑,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到底是不是赵慕箫,如果不是,为何那种熟悉感如此强烈?
马车里,赵琼华问苏知鹊刚才慌里慌张地去干吗了。她不问还好,一问,苏知鹊伏在她膝盖上,嘴一撇,便呜呜哭起来。
“嫂子,我好想他,想得都快疯了。”她哽咽道。
赵琼华自然知晓她口中的“他”是谁,提及赵慕箫,她心里亦是满腹心酸,忍不住红了眼眶,轻轻拍着她抖动的肩膀宽慰道:“知知,人死不能复生。”
“不,能的,嫂子,我就是重生的。他也一定能!”赵琼华的话让苏知鹊瞬间醍醐灌顶,她坐直身子,擦了把眼泪道,“不管嫂嫂信不信,我就是重生的!”
“好,嫂嫂信,知知,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这样,侯府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威胁表婶的安全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和你阿兄都挺担心你的,你就住在公主府,陪嫂嫂好不好?”
苏知鹊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愿意。她只想守着离赵慕箫最近的地方,呼吸他曾经生活的那片空气,每日晨起,看到那一片迎风沙沙作响的紫竹,仿佛看到赵慕箫站在自己面前,笑得恣意张扬,问她一句,“苏大姑娘,小爷的花,你当真不接?”
苏知鹊从回忆中抽离,表明自己希望返回侯府居住。赵琼华见她这般态度,便不再强求,转而询问起前几天赵家旁系逼迫她过继子嗣的事件。苏知鹊带着一丝厌倦,叙述了七叔公的应对策略,并表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目前她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怎么没有法子?”赵琼华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兴奋地说,“嫂子的第一个孩子,过继给你不就得了?”
苏知鹊瞪大了眼睛,觉得赵琼华在同自己开玩笑,满脸都是惊愕之色:“嫂子,这怎么行呢?”
赵琼华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这有何不可?你阿兄肯定能同意的!他要敢不同意,我就休了他!”
苏知鹊心中的不快被赵琼华这一番胡搅蛮缠逗得突然一扫而空,她垂着头,鼻尖微微泛酸道:“嫂子,遇到你,真好。”
就在两人说话间,忽听前头驾车的阿慈“咦”了一声。
“阿慈,发生了何事?”苏知鹊扬声问道。
“姑娘,您还是自个儿看看吧!还真是稀奇呢!”阿慈说着,勒紧缰绳,将马儿行驶的速度放缓下来。
苏知鹊一头雾水地撩起车帘往外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国公府门口一片素白。
小厮们忙忙碌碌地进进出出,有的在挂白色灯笼,有的在搬桌椅。苏眠眠一身孝衣站在门口,旁边是赵元璟和另一个五官与他几分相似的男子,想来便是赵明诚的那个外室子——赵元瑾了。
苏眠眠眼神空洞,脸上带着悲伤后的疲惫。可苏知鹊太了解苏眠眠了,一眼便看出那一脸疲惫是装出来的。
赵元璟坐在轮椅上,眉头紧皱,时不时同前来吊唁的人寒暄几句。赵元瑾的眼神则时不时落在苏眠眠身上。
苏眠眠将帘子放下来,同赵琼华说道:“也不知道是赵明诚死了,还是王歌死了,国公府正摆灵堂呢!”
“这俩祸害,死了哪个都值得我们庆祝一番!”赵琼华高声吩咐阿慈,“去福聚楼,请你们吃好吃的去!”阿慈脆生生应了下来,兜转马车,调换了个方向,朝福聚楼出发。
傅琳琅正在清理珑翠阁门前的积水,扫帚尚未扫过一半,一只穿着鹿皮靴的脚突然踩住了她的扫帚。
“哪来的小兔崽子,眼睛瞎了啊?”她骂骂咧咧地抬起头,却在看到对方的面孔时住了嘴。
她用手指指向对方,“你……你……”了片刻,随后将手指转向屋内,说道,“她在屋里。”
对方这才懒洋洋地抬起脚,拱手道:“谢谢姐姐!”姿态散漫,面容清冷,却偏偏长了一张能让小姑娘们心动的脸,这让傅琳琅怎么也发不起火来。
那男子进了屋,柳幼慈正在窗边坐着,手中拿着一块手帕无意识地绞着。听到脚步声,她抬眼看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又很快被掩饰下去。
“你来做什么?不是说老死不相见吗?”她别过去头,没好气地说。
男子轻笑一声,走近了些,将手轻轻搭在她纤薄的双肩上:“自然是想你了。”
柳幼慈冷哼一声,自然是不信他的鬼话:“柳梦璃,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
柳梦璃哈哈大笑起来:“哦?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我以为你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柳幼慈的肩膀在他手下微微颤抖,她猛地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来:“你别碰我!当初是你说的,要我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现在又来假惺惺地说想我,你不觉得恶心吗?”
柳梦璃的眼神变得深邃,他缓缓走近柳幼慈,轻声说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人的心意总是会变的,难道你还不懂吗?”
柳幼慈气得脸色发白,她扬起手来想要打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够了!”柳梦璃沉声道,“别闹了,幼慈,我们好好谈谈。”
柳幼慈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她愤怒地瞪着他:“有什么好谈的?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已经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