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你自个儿，有个做爹的样子吗？”苏知鹊不遑多让，咄咄相逼。
“真是，真是，气死我了！”苏明诚抬眼瞧见堂下一个小厮正拿着扫帚打扫庭院，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将扫帚抢过来就朝苏知鹊身上招呼过去。
他边打边骂：“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如月见此情形大惊失色，她顾不上自己怀着身孕，连忙向苏明诚奔去，一边喊道：“老爷，不可啊！”旁边的小厮丫鬟们也乱成一团，有的想去拉住盛怒中的苏明诚，却又怕被误伤到；有的想护着苏知鹊，却不知如何下手。
就在扫帚即将再次落到苏知鹊身上时，如月扑了上去，那扫帚重重地砸在了如月的肚子上。苏明诚还要再打，竹青作势伸手去挡，扫帚打在了她的手臂上，立时出现一条红痕。
一旁的如月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众人皆惊呼出声，苏知鹊瞪大了眼睛，满心的愤怒转为惊慌。
“如月！”苏知鹊急忙扶住如月摇摇欲坠的身体。
“大姑娘，孩子......保孩子......”如月满是汗液的手紧紧地握住苏知鹊的，有气无力地哀求道。
“你先别说话了，坚持住！”苏知鹊嘱咐她。如月腹中的胎儿还不足月，即使生出来成活的几率也几乎为零。
苏明诚看到如月的裙子下面慢慢洇透流出来的鲜血也愣住了，手中的扫帚哐当落地，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快去找大夫啊！”苏知鹊冲着吓傻了的小厮吼道。
小厮如梦初醒，拔腿就往外跑。
桐月在一旁轻轻拉了拉苏知鹊，低声道：“王妃，奴婢小产是晦气事，咱们还是回王府吧！”
的确，以苏知鹊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必管如月一个爬床奴婢的死活。但眼前的如月让她想起前世的自己，也许是不想前世自己的孤苦无助再次发生在如月身上，苏知鹊冷声呵斥苏明诚道，“父亲，如月好歹侍奉过您，您不如将她纳为妾室——”
如月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苏知鹊：“大姑娘，奴婢身份卑贱......”
苏明诚一听这话，脸涨得通红，指着苏知鹊大骂：“你这逆女，竟要我纳一个婢女为妾，简直荒谬至极！”
苏知鹊冷笑一声：“父亲莫要忘了，当年的宋氏的出身还不如如月！您不顾我阿娘的反对执意纳她进门，如今怎就这般嫌弃如月了？”
苏明诚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宋氏怎能和她相比，宋氏温柔娴淑，而这如月不过是个妄图攀高枝的贱人。”
“老爷......”如月满脸凄楚地看向苏明诚，在这一刻，她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她吃力地抬手抓住苏知鹊的衣角，“大姑娘，谢谢你。”
苏知鹊看向苏明诚，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父亲真是双标之人，在您眼里只要您喜欢，婢女就能成为姨娘，您不喜欢，即便怀了您的孩子也一文不值。”
苏明诚气得浑身发抖：“你休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今日之事本就是这如月自己犯蠢，妄图阻拦我教训你。”
“大姑娘，不要忤逆......忤逆老爷......”如月说完这句话，握着苏知鹊的手蓦地垂了下去。苏知鹊扭头一看，她双眼紧闭，显然已经晕死过去。
“如月姐姐！”竹青着急得哭了起来，“大夫怎么还不来啊？”
话音刚落，大夫已经匆匆赶来，一番忙碌之后，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夫医术有限，只能尽力保住大人。”
“......”苏明诚张了张嘴，他想说，不过两条贱命而已，不值得自己花银子救。但又怕传出去自己的一个刻薄之人，硬是生生咽下去了跑到嘴边的话。
“救！那就救大人！”话音未落，他便甩袖离开了。
苏知鹊望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又气又失望。想当初，阿娘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毫无担当的男人？
暮色缓缓落下来的时候，如月终于悠悠转醒。
她眼神茫然地四处张望，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切地摸着自己的腹部，声音颤抖地问：“孩子，我的孩子呢？”
众人沉默不语，苏知鹊咬着嘴唇，眼眶泛红。失去孩子的痛苦，她太能感同身受了。前世的自己虽然痴傻，也知道孩子从自己的身体里被剥离出去的那种彻骨的痛。
那种痛，比身体上的痛更让人难以承受。
恰在此时，赵慕箫见苏知鹊这么晚还没有回王府，便出门来找。一路打听下来，他才得知苏知鹊回了娘家。苏明诚怕苏知鹊说出自己打如月肚子的事，丢了他老脸，便让赵慕箫在前厅稍坐，自己来如月的房间寻苏知鹊。
谁知他刚踏进一只脚，便听到如月孩子没了的事，不禁冷哼一声：“没了也好，省得以后麻烦。”
如月听了这话，如遭雷击，泪水夺眶而出：“老爷，那也是一条生命啊，您怎么能如此残忍？”
苏明诚不耐烦地皱眉：“不过是个意外得来的孽种，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母凭子贵不成？”高门大户里那些想通过爬床一步登天的贱婢，多如牛毛。可最后呢，死的死，被发卖的发卖，成功的能有几人？
是以，苏明诚不过拿如月当做一个取悦自己的物件，可有可无。可一旦这个取悦自己的工具给自己造成了麻烦，他会毫不犹豫地丢弃掉。
听到苏明诚口中毫不掩饰的嫌恶，如月的心彻底凉了，她凄厉地笑起来：“原来在您心中，奴婢和孩子都是这么的不堪。”
“你也说了，你是奴婢，为奴为婢，伺候老爷是你的本分。忘了自己的本分，就该逐出府！”苏明诚厉声道。
如月一抽一抽地哭，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苏明诚转头看向苏知鹊，告诉她赵慕箫在前厅等着呢，让她别为了一个婢子让堂堂一个亲王久等。
“您，可真让人失望！”苏知鹊撂下这句话，吩咐竹青好好照顾如月，转身带着桐月从偏门出了府。
“王妃，王爷还在前厅等着我们呢！”桐月小声提醒她。
“他爱等就让他等！”苏知鹊气呼呼地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见异思迁，三心二意，朝秦暮楚，朝三暮四......”
暗处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多日不见，知知这嘴皮子学得比那河里的泥鳅还滑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