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嫡女重生后,被小侯爷娇宠了

第139章 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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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王宅,暮色初合,寒露在窗棂上凝成一圈一圈的霜纹。

王煦指尖的白玉棋子悬在棋盘上方。

紫檀木棋枰上,父亲的黑子已连成蜿蜒山脉,将他的白子困在西北角隅。

裴江流在一旁托腮观战,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落在王慎搁在青瓷莲花托上的茶盏,对方的月白色广袖垂落在黄杨木凭几间,在袅袅茶烟里若隐若现,似大辽栖鹰收拢的羽翼。

思及大辽,他蓦地觉得托腮的手臂有些酸麻,便调换了个姿势,改为抱臂站着观战。

“嗒”的一声脆响,棋子迟迟落下。

王煦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细碎的簌簌声,像是有人将整斛珍珠倾倒在琉璃瓦上。他不禁抬眼望向窗外。

“下雪了。”裴江流顺着王煦的视线看去。

冬雪满空来,触处似花开。他顺着空灵的雪花望向虚空,心道:知知这会儿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呢?但有赵慕箫那个家伙在,应该不会让她“胡来”。

“推窗。”王慎忽然开口。他微微后仰,笑眯着眼看了一眼面前的儿子,他早看出来了,这几日,王煦的心思根本不在棋盘上。

他手一松,棋子蓦地落下,碰撞梨花木罐的声响惊着了一旁水墨缸里的黄锦鲤,黄锦鲤欢脱地钻进铜钱草下,过了一会儿,见没动静,又悄悄一只只地露出头来,游离开去。

裴江流骤然起身,推开雕花木枢,带起一阵清寒。细雪乘隙而入,扑在他的眉睫之间。

他抱臂举目望去,院中老松的枝桠上,正托着第一捧雪絮,松针上的冰晶映着廊下点起不久的绛纱红灯笼。

脑海里蓦地浮现几年前,他在此处,此种情形第一次瞧见苏知鹊的情形。那时她似是经历了一场大变故,下雪的时候,就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廊檐下,盯着那顶绛纱红灯笼,看得出神,谁也不理。

整个王宅里的人,唯独愿意理他。

后来才知道,他的知知,真的是个调皮的妹妹啊。

飘过来的雪粒落在棋盘上也不化,倒似星子缀在了玄天图里。

“原来这就是父亲说的‘气断须弥’。”王煦伸手接住一片六出冰花,看它在掌心化作一点水痕,“棋盘上白子气脉将绝,却因这初雪添了变数。”

王慎的目光穿过纷扬的雪幕,投向更远处的重檐:“棋道如雪,看似轻盈却暗藏锋棱。你看那飞雪入局,可曾乱了棋路?小子?”

他在问裴江流。

裴江流未及回话,一阵穿堂风忽地卷着雪片掠过棋盘,但黑白棋子稳如泰山,丝毫未因这突如其来的风雪有所影响。

“叩叩——”外头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我去开门!”裴江流旋身准备出去。王煦却伸手拉住了他。

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按捺住心里的急促,问道:“今日距离太后薨逝,几日了?”

“回义父,两月零十五日。”裴江流不明所以地看着王煦。

王煦的呼吸蓦地急了起来。

“快去吧,别冻着了心上人。”王慎忽地轻笑道,而后看向裴江流,“江流,坐,咱们爷孙俩继续。”

裴江流依言落座,视线却落在王煦踉跄而出的背影上。“义父这是——”

“一会儿啊,你就知道了。我告诉你小子啊,圣上的书信一封接着一封,等开了春,你立即启程回华阙。你说说,以你的才智,不过区区一个首辅,还不是游刃有余?”王煦一走,王慎便打开了话匣子。

裴江流捏着棋子,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若是伺虎容易,阿翁怎么不留在华阙皇城呢?

但这些话,他没说出口。如今他心甘情愿留在自己不喜欢的地方,不过是为了给他的知知妹妹一个强大的后盾。王家待他不薄,他愿意画地为牢,终其一生,回报他们。

是以,王慎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是,阿翁,江流都听您的。”

朱漆大门外,王煦怔怔地望着雪地里擎着油纸伞的女子,忘记了下一步动作。

眼前的女子一身绯色罗裙,裙摆沾着些许雪花,宛如雪中盛开的红梅。

王煦喉结滚动,半晌才吐出几个字:“瑶——华——”

你来了。

“阿煦,许久不见。”瑶华的神色中夹杂了一些疲色,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和王煦以往在宫里见到的那双眼睛不同,没有隐在深宫里的精明算计,如今,她的眼眸里只有见到心上人的欣喜雀跃。

明明,两人的年纪加起来都超过六旬了。

王煦依旧没有下一步动作。在瑶华眼中,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如今又呆又笨,佳人在前,还飘着雪。他不说让自己进门,也不知道去接她手中的伞。

她喟叹一声,收起油纸伞,不顾飘落的雪花打湿秀发。

算了,这辈子,除了自己,也不会有哪个傻姑娘愿意嫁给他。

瑶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难道不想我来么?”说着,她大胆地牵起王煦的手。

王煦的脸瞬间红透,想要缩回手却又不舍。

“外面冷,先进屋吧。”王煦侧身让瑶华进门。而后,反握住她的手。

屋内,王慎和裴江流看到瑶华,会心一笑。裴江流见是太后身边的瑶华,立即起身福了一礼,“见过姑姑。”

“哎,该换称呼了。”王慎的目光笑眯眯地从王煦身上移到瑶华身上,慢慢道,“小子,你要喊‘义母’啦!”

说完,他起身,高声说道:“今日良辰美景,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说完便带着裴江流转身离去了。

王煦低垂着头,不敢去看瑶华。

瑶华兀自去倒了一杯茶给自己,慢慢在美人靠那里坐下来,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轻声喊:“呆子,过来。”

王煦轻咬着唇,慢慢走过去,呼吸乱了一瞬。

“你不想娶我?”瑶华开门见山地问。

“想,二十多年前,就想。”王煦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瑶华,有些恍然若梦,“我只是,等了这么多年,你.......你终于来到了我身边,有点……有点感觉,像……做梦……”他结结巴巴,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这样呢?还感觉在做梦吗?”

瑶华突然倾身而上,轻轻地吻住了王煦。

“义母,我义父的书房里,挂着一副美人图,你一定要去看看啊!”

“呆子,你还挂着别的姑娘的小像!”瑶华佯装恼怒,竟是起身要走。

“江流你小子,等着打屁股!”

王煦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窗下,裴江流抖落一身雪,嬉笑着离开了。

王煦却顾不得这些,只知道,自己要是毫无表示,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姑娘,真的要飞了。他一把抱起瑶华,大步流星地走向内间。

“这下,没人敢偷看了。”床沿上,王煦小心翼翼地拥着瑶华,仿若捧着一只珍宝,慢慢地吻了上去。

屋外雪花纷纷,洋洋洒洒飘满了整个天际。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