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极致的热。
又仿佛有千百只虫蚁在噬咬。
模模糊糊间,有女子的低语:“知镜哥哥,你看清楚,我是谁?”
“琼华......琼华......”苏知镜阖着双眼,痛苦地呢喃着。
身畔的女子有一瞬间的怔愣,短暂的停顿后,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衣服布料摩挲的声音。
不久,低低的喘息声和低低的压抑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
透过轻薄的帷幔传递出来,惊了满殿清冷的月光。
秀禾奉命去御膳房取了醒酒汤回来的时候,听到公主的寝殿传来异样的声音,心里吓了一大跳。她虽未经人事,但被监教太监上过课,所以,很快明白过来,那些声音是男女欢好才会有的......
可,公主的寝殿,除了圣上,从来没有哪个外男进来过。
除了......
秀禾的手微微发颤,醒酒汤差点端不稳。她大着胆子往里瞧了一眼,见一旁的衣架上挂着一副轻甲,顿时明白了此刻跟公主欢好的男人是谁了,立刻垂头慌忙退出去,并将值夜的宫女太监也都打发了下去。
而后,她将醒酒汤倾洒在一旁的花坛里,心道:这醒酒汤,今晚是用不着了。
苏知镜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火海之中,直到一团凉意慢慢地围拢而来,他才感觉好受一些。
但很快,他周身的燥热便席卷了那团凉意。
夏意渐长,团花锦缎的衾被渐渐湿透。
赵琼华赤足下榻,见殿内并无人伺候,只满殿的烛光幢幢,映出她无数道纤细的身影。她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但也只敢掩着嘴笑,怕惊醒了榻上将将睡着的男人。
一直守在殿门口的秀禾听到殿内传来的动静,迅速进来。
看到秀禾进来,赵琼华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噤声。秀禾会意地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走向前来。
赵琼华轻声问道:“外面可还有人察觉?”
秀禾忙摇头:“奴婢已将众人支开,公主放心。”赵琼华满意地点点头。她低头瞧着自己酸麻红肿的双手,抿了抿唇,低声吩咐秀禾打些水来。
她回头瞧着苏知镜,面上尽是羞赧:“我得给他擦洗一下身子。”
秀禾急道:“公主,您金枝玉叶之身,怎可做这等......”她可是公主,怎么能去擦洗男子的污秽!
但这些话,秀禾说不出口。
“去吧!难不成你来?”赵琼华脸上带了些愠怒。
秀禾连连摇头,慌忙去取水去了。秀禾取来水后,赵琼华轻轻拧干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苏知镜的额头、脸颊和脖颈......
她惦念了几年的人啊,也心心念念着她,此刻就躺在她的寝殿。
赵琼华的眼眶渐渐红了。
此时苏知镜在睡梦中喃喃自语,似是梦到了什么让他不安的事情,眉头紧皱。赵琼华见状,伸手轻轻地抚平他的眉心,眼神中满是柔情。
苏知镜却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虽然紧闭着眼,神情却极为痛苦,呢喃道:“阿娘......放开我阿娘......”
......
仿佛是从云端坠入无底地狱,又仿佛是谁,用一双温柔的手将他从痛苦不安中解救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知镜缓缓转醒,睁开眼睛,入目是水粉色床帏,一双葱白藕臂搭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他顺着手臂看过去,看到了酣睡着的——赵琼华。
看到眼前的赵琼华,苏知鹊瞬间瞪大了眼睛,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赵琼华的低声求饶,他的低低喘息......
苏知镜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想起自己昨夜迷乱中的行为,又惊又悔。
如遭雷击。
他,他睡了慧宁公主!
圣上会将他点天灯?还是会诛他九族?
苏知镜小心翼翼地将公主的胳膊拿开,而后慌乱起身,却发现床榻上只有自己的里衣。
此刻,恰逢秀禾正好隔着珠帘低声提醒:“殿下,天马上就亮了,苏副将再不离开,被人瞧见就不好了。”
刚准备出去寻找外衣的苏知镜顿时僵住了动作。
因着秀禾的话,赵琼华也醒了过来。她揉着惺忪的眼睛,见苏知镜背对着自己,杵在床沿那不知道在做什么,便挨了过去,拦腰抱住他撒娇道,“昨晚累死我了。”
苏知镜的身子顿时一僵,呼吸也停顿下来。
该死!昨晚,他,不仅睡了公主,还累到了公主!
良久,苏知镜才重新找到自己的声音:“公主,昨夜之事乃在下一时糊涂,冒犯了公主,卑职愿领任何责罚。”
“知镜哥哥,你不要这样说。况且这种事情,是你情我愿的。”赵琼华松开他,轻纱包裹着的曼妙越过苏知镜下了床。
苏知鹊垂眼瞧着踩在地上的那一双玉足,忙起身将赵琼华抱回**坐着,自己则半跪在地上为她穿上鞋子,低声道,“地上凉,公主仔细身体。”
赵琼华心中暖意融融,抬手轻抚着苏知镜的脸庞,苏知镜浑身一震,而后听她道,“知镜哥哥,你别担心,我不会让皇兄惩罚你的,我们本就两情相悦不是吗?”
苏知镜抬眸望着她,眼中满是复杂情绪。
她是天上月,他是地上泥。他们之间,怎么可能?
“公主,卑职身份低微,此事一旦传出,皇家颜面何存,卑职万死难辞其咎。”
苏知镜站起身来,神色决然。“此事卑职会向圣上请罪,与公主全无干系!”
他很快穿上了轻甲,秀禾也急急忙忙侍奉赵琼华穿衣。
眼看着苏知镜就要走出殿门,赵琼华厉声道:“苏知镜!”
“卑职在!”苏知镜顿住脚步,慢慢回转过身子,以礼拜之,“请问殿下有何吩咐?”
“你......你宁死也不愿娶我吗?”赵琼华直直看着苏知镜,既委屈,又失望。
“殿下,卑职不配。”苏知镜垂着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你混蛋!”赵琼华大哭。
“我清白已经给你了,苏知镜!”她不管不顾地大吼,苏知镜见她这副失控的模样,怕她继续说出什么捅破天的话来,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殿下,慎言。”
赵琼华气得抬脚去踹他,他也不躲。
她气得张口狠狠咬在他的手掌上,他只是轻轻蹙了下眉,懊恼地道着歉:“殿下,对不起,都是我浑蛋。”
秀禾见到这一幕,轻叹了一声,退出了门外。
赵琼华温热的泪水不断地滚落在苏知镜的手背上,他的心里像被什么揪着一样疼得无法呼吸,他正想松口,突然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