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扶桑抱着也宁冰凉的尸体，一向平静的凤眸却透彻着极致的痛苦，”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阿宁，我原谅你了……你不是说……不论输赢，卿卿同行吗……”夜扶桑抬眸望着昏暗的山洞，凤眸湿润，浑身都打着冷颤。
原来……一切都错了……都错了，她恨的爱着她，她爱的却背叛她！
厌离……也宁，她们让她这一生何其可笑！
那年竹溪深处，她第一次以半子落败也宁，十几岁的晏阁主风华绝代，还带着几分心高气傲，“阿宁厉害，这次只是棋差一招。”
也宁却始终白衣温静，她荣辱不惊，抬手指着棋盘，“将离，我们不论输赢，卿卿同行。”
还记得重生后宫廷初见也宁，她依旧温柔得动人心弦，她以为是她贯于伪装，殊不知是她从未看清身边人，却自诩天机卦世。
晏将离，你可悲啊可悲！
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维持了许久，直到山洞外有箭矢的声响传来，她才转动眸子看向外面。
她很快咬破了手指，在将自己的衣裳撕下一截后，写下了几字扔到边角去。
缓缓的，苏妄的身影慢慢走进来，他的目光落在夜扶桑怀里已经枯槁的尸体上。那上面还散着浓烈的寒气，夜扶桑却抱着始终不肯撒手，他笑着拍了拍手，“还真是好感人的情谊啊！”
他是真没想到也宁竟然当真这般愚蠢！为了夜扶桑，她杀了她，又为了夜扶桑，她杀了自己。
苏妄就站在光处，嘴角的胡髯也未曾挡住他两分似楚曳的容颜，夜扶桑这一次看清了他，她抬手遮了遮刺眼的天光，不由病态一笑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拿感情愚弄所有人是一项伟大的成就！”
“看来你都知道了。”苏妄冷哼了一声，深邃的眼中透露出一丝不屑，“那就等等我的好儿子吧。”
“把她带走！”苏妄让人上前来将夜扶桑带走。
“我跟你走，让人把阿宁的尸体带回天机阁。”夜扶桑周身迸发出一道强劲的内力，“否则，我不介意来试试你的十四寒霜。”
她体内的玘檥血脉很克制十四寒霜，如今已有两层内力，她想出去，他们也拦不住。
“好，我答应你，给她绑上！”
夜扶桑被带回了北寒营帐，那士兵将她推到地上去关上了门。
“妹……妹妹……”忽然，一道虚弱的嗓音从一个角落传来。
夜扶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侧眸看去，男子如玉的面色有些狰狞，他难受地躺在地上。
“……哥哥。”夜扶桑上前去，挣开了束缚自己的绳子，将檥珩扶起来，“我不是让漫漫她们照顾好你吗？你怎么会在这？”
夜扶桑抬手探着檥珩的脉搏，长眉一凝，“怎么会……”
又是十四寒霜，可檥珩分明也是玘檥血脉。
“呃……”檥珩面色苍白，唇瓣干裂。
夜扶桑将他扶起来，抬手用美人厌压制了十四寒霜。
两层美人厌让女子身上的幽兰香如漫山绚烂的扶桑花，散满这幽闭的营帐。
“好些了吗？”夜扶桑担忧地看向檥珩。
“抱歉，妹妹，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檥珩长眉微蹙，“我不知道，那时闯入了一个黑衣人，他打伤了凝真他们，后面我醒来就到了这里。”
……
白林谷后。
“师兄！”赵无极看到楚曳的那一刻，一身的重担也终于放了下来。
“这次奉凉关的百姓能被尽数带回来，多亏了你。”楚曳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极，你是真的长大了。”
“不……这次是多亏了夜公子，是他始终原因和奉凉关共存亡，如今他还在后面善后，师兄你快带人去接他。”赵无极摇了摇头，想起夜扶桑，他面色有些担忧。
“扶桑……”楚曳低喃了一声，不过一瞬，他就下了决断，转身回营帐，“集军！”
“王爷，你莫要意气用事，如今还不是最佳时机。”底下一个中年将军劝道：“夜公子有勇有谋，定然不会出事。”
“本王行军还需要问过你吗？”楚曳深邃的桃花眸中闪过一丝凌冽，清沉的嗓音却威仪天成。
“不敢。”众人皆低下头。
他展开行军图，“你们按照计划行事便可。白林谷，本王会自己去。”
“王爷，不可啊！”
“葬青。”楚曳侧眸喊道。
“王爷。”葬青也知道自己是劝不住的，“您放心，有葬青在，誓死完成军令！”
“王爷，我们在白林谷的一处山洞中发现了一张血书。”
楚曳听后瞳孔微缩，“拿来。”
……
夜扶桑在营帐中隐隐约约听见了号角吹起的声音。
很快，苏妄让人将她和檥珩一同带出来。
见她扶着檥珩，苏妄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倒想看看，这次你会选谁。”
“夜扶桑！”远处高大的身影步步走来，玄红的长衫随着步履之间要当着尾部的暗纹。
夜扶桑只听声音，便知是那厌。
他身上的盔甲折射出冷光，锋芒割人，一双狠厉阴冷的双目凝着她，“你可真是好本事！”
“那你杀了我？”夜扶桑冷声道，如今她眼中是毫无波澜的冰凉。从前她有所顾忌，她有要完成的事。到如今……她的命早也不重要了……
她今生寻求的真相，也在对她嗤之以鼻。
“你……”那厌折眉，为何只是出去一趟她却变得这般不同了？
“好了，狼主，对付楚曳攻破蓝玥才是我们的最终任务。”
夜扶桑捏了捏手心，楚曳……你也想知道真相，对吗？
白林谷前宛如一片辽阔的草原，一支军队纵马而去，那厌看着前方，“此地已布下天罗地网，我就不信这次楚曳还能逃脱得了。”
很快，白林谷中一身白衣无尘驰马而来，泼墨青丝如同万里荒原中的水墨青花，他身上只带了一把剑——行止剑。
“楚曳……”远远的，夜扶桑看着孤身一人而来的人，瞳孔微动。
他来了，一人便来了。
“咻——”一支长箭骤然破空而去。
楚曳翻身躲过，停下马，他望向远处一身灰衣的少年，终于慢慢勾起了唇角。
“要救她，就拿五味神药来换。”
苏妄一身黑衣，带着一张面具，骑着马慢慢向前。
“是你。”楚曳这次细细看着他的眉眼，心中止不住一痛，“你到底是谁？”
“行止，聪慧如你，你猜不到吗？”说着，苏妄缓缓将脸上的面具放下，一张被火焰吞噬过的半张脸便呈现在楚曳面前，“还是你不敢？”
“不……”楚曳听着那熟悉的嗓音，和火舌舔舐的面庞，平静的桃花眸中终于染上了一丝慌乱。
他眼中隐隐有火光闪现，那年，江湖第一楼烟雨楼就是在火焰中燃烧殆尽。
“父亲……！”年少的孩子被楼上的男人送下了高楼，自己却被燃烧的横梁砸中了半张脸，“行止，走，快走！”
“不……！”
灼热的烟雾将他的双目遮蔽，高楼一瞬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