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夫子环视一周,目光落在宋昭身上,微微一顿。
“你便是宋昭?”岑夫子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
“正是。”宋昭起身,不卑不亢地回答。
“听闻你此前一直在庄子上养病,未曾读过什么书?”
“是。”宋昭坦然承认。
陈婉儿闻言喜上眉梢,转过身来看着宋昭,等着看她笑话。
李茹和宋晴也嘲笑般地看着宋昭。
陈婉儿低声和李茹说道:“看吧,不用我们出手,就有她好看的!”
岑夫子睨眼打量宋昭,质疑地问:“你若未曾开蒙读书,如何能同大家一起进学?”
宋昭抬眼,盯着岑夫子看了一会,开口道:“圣人曾言‘有教无类’,夫子今日见我一面便断言我不适合进学,岂非太过武断。我能与不能,不若夫子考校一二。”
岑夫子冷笑一声:“口气倒是不小。我出一道题,你若能答上来,便算你有几分本事。”
“夫子请出题。”
岑夫子沉吟片刻,开口道:“何为仁?”
宋昭答道:“仁者,爱人。”
岑夫子又问:“如何爱人?”
宋昭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岑夫子继续追问:“若有人欲害你,你该如何?”
宋昭思索片刻,答道:“以德报怨。”
岑夫子步步紧逼:“若对方不思悔改,变本加厉呢?”
宋昭没着急开口。
“当以直报怨。”
岑夫子脸色一沉:“强词夺理!以德报怨才是大义,你如此说,岂不是违背了孔孟之道。”
“夫子此言差矣。”宋昭不慌不忙地解释,“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原说以德报怨,是劝人向善,而非一味忍让。若对方不思悔改,变本加厉,一味忍让只会助长其嚣张气焰,最终受害的还是自己。当以直报怨,方能维护自身权益,伸张正义。”
按照宋昭的脾气,等不到对方变本加厉,她就已经杀一儆百了,如此解释算是很给夫子面子了。
“歪理!”岑夫子怒斥,“你这是狡辩!”
“夫子,学生不敢苟同。”宋昭据理力争,“孔孟之道,并非一成不变,而是要根据实际情况灵活运用。一味拘泥于教条,才是真正的违背了圣人之道。”
“你……”岑夫子被宋昭的伶牙俐齿噎得说不出话来。
宋晴看见这一幕,掩嘴轻笑。
“哟,这还没正式开始上学呢,就学会强词夺理了。”
陈婉儿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连夫子都敢顶撞,真是威风呢!”
李茹对着宋昭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歪理,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宋昭神色不变,平静地看着她们。
“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大家心里清楚。”
宋晴嗤笑一声:“我们清楚?我们只清楚你目无尊长,顶撞夫子!”
陈婉儿尖酸刻薄地说道:“没读过书就是没读过书,还想狡辩!”
李茹则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看啊,她就是想出风头,哗众取宠!”
宋昭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我是否哗众取宠,夫子自有评判,用不着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
宋晴被她噎了一下,恼羞成怒:“你!”
陈婉儿气得脸都红了:“果然是没教养的东西!”
李茹阴阳怪气地说道:“有些人啊,就是喜欢装腔作势,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家闺秀呢!”
宋昭听了冷笑一声:“至少我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只会躲在背后嚼舌根。”
“你……”三个少女被宋昭怼得哑口无言,气得跺脚。
岑夫子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更加阴沉,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够了!”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岑夫子指着宋昭,怒道:“你如此牙尖嘴利,目无尊长,简直不可理喻。”
宋昭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学生只是就事论事,何来牙尖嘴利之说?夫子若觉得学生所言有误,大可指正,何必动怒?”
岑夫子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
“好,很好!既然你如此伶牙俐齿,那我就再问你一个问题。”
宋昭平静接话:“夫子请讲。”
岑夫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说以直报怨,那你说说,何为‘直’?”
他知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想以此让宋昭难堪。
宋昭略一沉吟:“‘直’并非以暴制暴,而是坚持正义,维护公理。”
岑夫子步步紧逼:“那如何才算正义?如何才算公理?”
宋昭不慌不忙地答道:“不以个人好恶为标准,而以普遍的道德规范和法律为准绳。”
岑夫子冷笑:“说得好听!那你说说,什么是普遍的道德规范?”
他就不信,一个没读过书的丫头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宋昭神色自若。
“普遍的道德规范,便是人们共同认可的善恶标准,最简单例如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不轻易伤害他人等等。”
“至于法律,则是由国家制定,用来维护秩序和公平正义的武器。”
岑夫子被她一连串的回答震住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宋晴、陈婉儿和李茹三人也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宋昭竟然能对答如流。
“好好好,说得好!”岑夫子摇头道,“我也教不了你什么……”
话还没说完,贺沂起身,打断了岑夫子:“岑夫子,宋昭初来乍到,对书院的规矩还不甚了解,还请夫子多多包涵。”
“是啊,夫子,宋昭虽然之前未曾读过什么书,但她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假以时日,必能有所成就。”徐归远也跟着帮腔。
岑夫子冷哼一声:“你且坐吧,过得了这关还有下一关在等着。”
宋昭微微颔首:“学生谨记夫子教诲。”
岑夫子拂袖而去,留下学堂里一片寂静。
徐归远默默地看着宋昭,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