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书房,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宋礼则来回踱步,官靴踩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一下,敲击着在场人的心。
“废物!都是废物!”宋礼则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紫檀木椅,雕工精美的椅子重重砸在地上,椅腿断裂,发出闷响。
宋安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他知道宋礼则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老爷息怒……”宋安颤巍巍地开口,声音细弱蚊蝇。
“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宋礼则指着宋安的鼻子,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裴家都已经进京了!你才告诉我事情办砸了?我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宋安的头更低了,将地砖上的纹路看得一清二楚。他不敢抬头,更不敢反驳。
“说!怎么回事!”宋礼则强压着怒火,声音低沉得可怕。
“回老爷,小的们已经尽力了,可是……”宋安咽了口唾沫,“裴家的护卫众多,后来又有三皇子的人手相助,我们……我们实在不敌……而且……”
“说!”
“而且除了我们,还有另一拨人也在阻拦裴家……”
“什么?”宋礼则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瞪着宋安,“还有别人?是谁?”
宋安瑟缩了一下,声音更加颤抖:“小的们……小的们特不知道是谁……他们行事更加隐秘,快入京城的官道上就敢动手,我们根本不知道……”
宋礼则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时的黑云密布。
他紧紧攥着拳头,双手气得发抖。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夜色深沉,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裴家!你们真以为回来了就没事了吗?”宋礼则在心中冷笑一声,“他护不护的住你们还另说!”
“宋安!”他转过身,语气冰冷,“派人去盯着,看看裴家一大家子现在藏在哪里,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我倒要看看,咱们这个‘废’太子,还能不能护住裴家!”
“另外,再派一队人去寻罗烈,大半年一点消息都没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老爷!”宋安如蒙大赦,连忙磕头应道。
宋礼则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宋安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书房,只留下宋礼则一人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来人。”宋礼则朗声道。
从门外立刻进来一人,这人肤色黝黑,眼神凌厉,年纪约莫三十多岁,身形笔直,一身劲装,一看就是个暗卫。
“你去查查,是谁也在对裴家下手。”宋礼则低声吩咐道。
那人双手抱拳应是,转身准备走,被宋礼则喊住。
“派个手下,盯住宋昭。裴家进京一定会与她见面,盯住她,说不定能知道裴家的躲藏之所。”
男人点头出了书房。
宋礼则走到桌边坐下,握紧拳头的手在桌上狠狠砸了一下。
三皇子的太子位被废还不到一年,他就敢将裴家迎进京城,他到底想做什么?
又是谁也在暗中对裴家下手,目的是什么?是为了除掉裴家还是为了拿捏裴家?
裴家走了十一年,如今又回来,他们又想干什么?是来追查裴晚的死因,还是另有目的?
这些问题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地缠绕着他的思绪,让他寝食难安。
他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窗外,夜色更深了,风呼啸而过,吹得树枝沙沙作响,如同鬼魅的低语,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
连日阴雨,春花苑里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
宋昭一身浅色长衫,手中一把木剑舞得虎虎生风,剑尖划破雨幕,带起水珠四溅。
银心和灵雁站在廊下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几声惊叹。
“姑娘这剑法,真是越发精妙了!”灵雁由衷赞叹道。
宋昭收剑,笑着接过银心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不过是闲来无事练着玩玩罢了。也多亏你教得好!”
“姑娘太谦虚了,这可不是玩玩就能练出来的功夫!”银心掩嘴笑道,“奴婢瞧着,就是那些武师也不一定比姑娘厉害呢!”
宋昭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
其实宋昭擅用的是长刀,剑法刀法虽有相通之处,可毕竟不一样。只不过宋昭算是各类兵器都会一点点,所以和灵雁学了数月剑法,倒也像模像样了。
“呼——”将手中的木剑往地上一掷,木剑插进泥土里,溅起周围一小片水花,“这雨,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银心接话道:“京城夏季多雨,你习惯就好,别练了吧,咱们进屋吃点东西,我新做了点心,姑娘尝尝!”
银心兴高采烈地拉着宋昭就要进屋,宋昭笑着拉灵雁一起进了屋。
宋昭三人坐在桌边,吃着茶点,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最近府里可有什么新消息?”宋昭问银心。
银心塞了一嘴点心,摇头道:“自从上次他们被老爷训斥了之后,他们就再也不敢了乱说话了。”
宋昭又看向灵雁:“外面可有什么动静,最近有人议论我吗?”
灵雁点点头,说道:“非常多。”
银心帮忙解释道:“小姐昨日赢了骑射考,又得长公主青睐,现在满京城都在说您文武双全,您和二小姐那个赌局不用等最后一场都知道结局了。”
宋昭点点头,她的目的达到了。
作为一个孤女,如果轻易地让宋府的人知道了她的能力和价值,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被吴楚然和宋晴母女打压,吴楚然会顶着压力立刻给宋昭安排个好拿捏的婆家,把宋昭嫁出去,好给自己女儿腾出路。要么就是被宋礼则安排联姻,嫁给一个对他仕途有助益,甚至是要拉拢的对象。
这两种结果都是宋昭无法拒绝,且无能力抵抗的结果。
但现在并不一样了。
宋昭在无涯书院的年考中崭露头角,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宋府这个文武双全的嫡出大小姐,外祖还是裴家,宋家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给她安排婚事。
加上有了华安长公主和徐归远这层关系,宋礼则和吴楚然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这才是宋昭之前一直装弱的目的。
麻痹对手,以达成自己的目标。
年考过后,宋昭一举成名,宋府无人能轻易拿捏她,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