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闻声看过去,咧嘴笑了,“老胡!”
来人正是后门的保安,老胡大爷。
周厂长原本不耐的神情在看到他后马上就变了,弓着腰,低眉顺眼地看过去,无奈道
“胡老,您怎么也跟着掺和这事儿了?”
老胡背着手,“我相信他,这小子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胡老。”
楚阳没想到,竟然是老胡最先相信他,还有,他什么来历?
就连周厂长都对他恭敬不已
老胡摆摆手,跟在自己家后花园三步一样,“别整那套,赶紧看机器去,别耽误大家干活。”
贺松迟疑地看向厂长,“这......”
周厂长一咬牙一跺脚,“去!去看吧。”
楚阳点点头,“劳烦带路。”
贺松赶紧上前带路,他们所在的位置是钢铁厂后院,要从侧门穿过去,才能到达前院。
众人在门口穿好了进车间的工作服,戴好头盔,这才进入轧钢车间。
一股热浪顿时铺面而来,把人打了个趔趄,只觉得呼吸都困难,只一小会儿,楚阳就汗湿了后背。
由此可见轧钢工人的辛苦
车间里满地都是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钢铁独有的味道。
工人们忙着收拾残局,看见他们一行人,也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干活了。
楚阳看向那些被拉出来的钢条,起码有一两吨,这次事故太大了!
贺松出声道,“就是这里。”
众人停下脚步,楚阳看着眼前这台庞大的机器,此时已经停工了,只有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正在摆弄机器。
他的衣服黑漆漆的,头发稀疏,正拿着扳手修机子。
贺松介绍道,“这是我们厂里的高级技术工,林工。”
林工没回头,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周厂长也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楚阳蹲下身子,接着昏黄的灯光,静静地看着林工。
这是一台苏联的轧钢机,最老旧那种各方面都很落后。
这种机器操作的时候非常危险,需要工人用钩子把发红的钢条塞进下一个作业的轧钢机里。
从粗轧到精轧,要过好几遍。
这种机子的跑钢,一般都是接口处与钢条尺寸不符导致,这位林工在做的,就是调试接口处的大小。
他没忍住开口,“如果是频繁跑钢,光调接口是没用的,应该考虑其他原因。”
这时,林工回头看了楚阳一眼,问周厂长,“他谁啊?”
周厂长一时语塞,支吾道,“他,他是,帮忙看看机子。”
林工闻言把手中的工具扔下,拍了拍满是黑色油污的手。
“你既然找了别人,何必找我?让他来吧。”
周厂长急了,“别呀,他就是来看看而已,您要是不高兴,我马上让他走。”
早知道这位师傅傲气。
但没想到他眼里这么容不下沙子啊,就不应该带楚阳来!
周厂长满心后悔,惹怒了林工,他以后的机器谁来修?
满厂里就他最懂这些机器。
别说什么他是厂长,林工是工人的话,真正的人才,就是有让人尊敬的底气!
“哼!”
林工哼了一声,“赶紧让不相关的人离开,车间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周厂长道,“楚阳,听见没,赶紧出去!”
胡老没跟进来,正好,一会出去就说他看了,但没看出端倪就可以了。
楚阳相当无语,这些人,怎么都用年龄来衡量一个人呢?
但要说生气,还真没有,自己一个活了七十岁的老头,情绪稳定的一批,只要不是太触碰他地下的事,他很少能真的生气。
楚阳不仅没走,还拿起了工具。
“林工,接口你也调试过很多次了,为啥还是天天跑钢,你就没想过吗?”
林工冷着脸,一副不跟你小孩子计较的神情,“我们的机器太老了。”
“机器老是一方面,还有可能是下面的导向轮出了问题。”
“切!看半天你就看出这个?导向轮我早就检查过了,没问题!”
楚阳没吭声而是自己动手拆开外壳。
林工气得要上前拦他,“你干什么?不要乱动机器,回头我再修好很麻烦!”
贺松满头大汗,想起自己抽楚阳那些烟,眼一闭,站在了楚阳面前,挡住林工。
“林工,你就相信他一次吧,再说拆都拆开了。”
“哎呀!”林工干不过贺松身强体壮,急得直跺脚。
只有周厂长,左右为难,一边理智告诉他不能信楚阳,一边又说,万一呢?万一他真懂呢?
焦灼的神情望着楚阳。
后者稳如老狗,手非常平稳又快速地重新调试了导向轮的角度,随后又从林工的工具箱里找出几个零件,现场做了一个限位装置。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也顾不上擦,流到手上,汗水混合着油污,但他浑然不觉。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上辈子,在钢铁厂做一级钢扎工的那些日子,这个岗位最危险,但工资高啊。
为了让张梦过上更好的生活,他干过最苦最累的活,不仅学会了修机器,也毁了这张俊俏的脸。
他上辈子脸上的疤,就是在钢轧厂伤的,就是因为这样,张梦才更加看不上他,出轨越来越明目张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楚阳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贺松无聊地快打盹,林工却是越看越痴迷。
“好了。”楚阳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汗,“我加了一个简易的限位装置,以后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跑钢了,要是限位装置磨损,再换一个就行。”
“至于,跑钢伤人的情况,可以在机器侧面加装一个飞剪,跑钢的时候飞剪启动,自动剪断钢条,防止它飞出来伤人,工人只需要站在一旁用水给钢条降温就行了。”
林工昂着头,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一个毛头小子。
“哼,说得好听,谁知道你这什么装置管不管用,还飞剪,你会做啊?”
楚阳呵呵地笑,飞剪嘛,他还真会。
“飞剪的制作比限位装置麻烦,要用到的材料和时间都不是一朝一夕的,我做出来需要时间。”
“那这跟吹牛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