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富翁”，這四個字引得周圍幾乎所有能聽到的人放聲大笑。
隻有殷靈芝沒有笑，她大聲說道：“好的，我記住了！”
陳援朝舉起手，向後麵揮了揮，沒有回頭，直接走下火車。
從車站出來，他先前往龍山縣文教局。
此時，局裏已經上班，院子裏停了好些自行車。人們進進出出，各自忙碌。
看大門的老頭已經認識陳援朝了，不用他掏煙，老頭就擺著手，讓他進去。
老頭還衝他喊：“小夥子，楚老師的辦公室搬了，在後麵！”
文教局有兩排辦公室，局長、副局長及幾個重要科室的科長才被安排在後麵。
楚平原的辦公室搬到後麵，這就說明他在局裏的地位又有所提升。
陳援朝記得，楚平原先前是教研組長，卻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麽職位。
“上次楚老師為領導們排憂解難，領導們也為他提升待遇了！”
他來到後排，朝一間間辦公室走過去，突然看到一個“專家辦公室”。
“哈哈，應該就是這裏！”陳援朝笑道。
先前，文教局是沒有這個辦公室的。
他正要敲門，“專家辦公室”門卻從裏麵打開，楚平原從裏麵走出來。
“老師，我回來了！”陳援朝笑道。
“你可算回來了！”
楚平原一臉的驚喜，二話不說，就把陳援朝拉進辦公室。
“怎麽樣，這次去京城還順利嗎？”楚平原問道。
“順利、順利，非常順利！”
陳援朝說著，把他賣古董給葉添、高一鶴、杜百川和徐永生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陳援朝說到葉、高、杜、徐幾個人的名字，楚平原就很欣慰，因為這幾個人並沒有怠慢陳援朝。
當聽說陳援朝把他的宣德爐和元青花大罐總共賣了530塊錢時，他連連點頭：“真沒想到，那個元青花能賣出 400的高價！你的那些古董呢？”
陳援朝笑道：“我的古董比你的多，賣了2000多呢！”
他的身上總共有2600多塊錢。
“你小子是個做生意的料！”楚平誇讚道，“回家之後，你可以繼續收，過幾個月，我再帶你去京城，還賣給他們！”
“謝謝師父！”
“跟我還客氣？”楚平原笑道，“錢都給你師母了吧？”
“都給師母了，我還見到紫涵了呢！”
提到師母和師妹，陳援朝的臉色有點不好看。
“怎麽了，援朝？是不是紫涵脾氣太臭？你別往心裏去，都是你師母給慣壞了！下次我們再去京城，我一定讓她給你道歉！”
陳援朝連忙說道：“老師，不是紫涵的事。紫涵很懂禮貌的。是一個叫高紅衛的……”
接著，他又把高紅衛欺負紫涵，自己出手卻被派出所抓去，後來不得不向楊金龍和葉添求助的經過說了一遍。
“高紅衛？就是那個街道革委會的高副主任？我上次回京，就聽街坊鄰居說過，那父子倆都不是好東西！沒想到，他欺負到我楚平原頭上了！”
楚平原氣得在房間裏來回踱步，然後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機，“咕嚕咕嚕”地搖起來。
“喂，總機嗎，給我接京城……我要接崇文區革委會……我找葉主任……”
陳援朝與楚平原接觸多次，一直覺得他是個每臨大事有靜氣的人。這一次，楚平原就像換了個人，根本靜不下來。
這也難怪，欺負到自家媳婦和閨女的頭上，誰能忍得住。
文人也是有骨氣的。
想到這裏，陳援朝立即湊了過去，站在楚平原的身後，屏著呼吸，想聽聽楚平原與葉添是如此溝通的。
很快，電話裏傳來依稀可辨的葉添的聲音。
“喂，我是葉添，你是哪位？”
“葉大主任，非常榮幸地聆聽您的聲音！我叫楚平原，一個在外奔波的苦命……”
楚平原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的葉添就炸毛了，似乎聲音都提高一個八度。
“平原，你中邪了？來刺激我！”
“我不刺激你，你心裏還有我這個老同學嗎？”
“怎麽沒有你？前天，素秋和紫涵被人欺負，還是我……”
楚平原根本不等他說完，就懟了回去：“你還好意思說？我媳婦和閨女都被人欺負過了，你才知道？平時，我讓她們不去麻煩你，你就不能主動關心關心？”
“我最近有點……”
“你最近有點忙，是不是？革委會大主任，能不忙嗎？忙得連老同學的家屬都忘了！當年，我們離開東吳大學進京謀職時，怎麽說的話，你也忘了？我父母就是你父母，你父母也是我父母；我孩子就是你孩子，你孩子也是我孩子；我媳婦就是……還是我媳婦……”
陳援朝再也忍不住，笑噴了。
他這一笑，電話那頭的葉添立即說道：“是不是援朝在你身邊，我就知道，一定是這小子告的狀！”
楚平原沒好氣地說：“你別怪援朝，他的師母和師妹被人欺負，他不跟我說跟誰說？他出手教育了高紅衛，做得很好，我很欣慰！”
葉添很無奈地說：“我也不差啊！聽說紫涵被人欺負，我立即派人著手調查。但是你知道的，我在崇文，素秋母女在宣武，我的手再長，也不能越界！”
“那我不管，你一定得給我一個說法！”楚平原不依不饒。
“你想要什麽說法？”
“把高副主任拿下，讓高紅衛吃牢飯！”
“這個……”葉添猶豫了一下，“我一定辦到！”
“我給你一個月時間！”
“不可能！高家是坐地戶，想查他，有難度。再說，我在崇文，人家在宣武。要動他，起碼要四五個月！”
“你是不是我兄弟？”
“是！”
“我最多給你兩個月的時間！”
“好，這兩個月內，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得到葉添這個承諾，楚平原稍稍滿意，他們又閑聊幾句，這才掛斷電話。
陳援朝問道：“老師，那天我在派出所，親眼看到高副主任被人帶走，這還不夠嗎？”
楚平原苦笑了一下，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你隻看到他被帶走，這既不代表他會倒台，也不代表他會被查辦，有可能隻是上級領導找他問一下情況。回來後照樣做他的革委會副主任！”
陳援朝這才知道，是他想得太簡單了。
即使是作為一個重生者，他對1980年之前的官場還是不太熟悉。
不過，既然葉添向楚平原做了承諾，陳援朝也很開心。
他把從京城帶來的糕點拿一部分出來：“老師，你嚐嚐！”
“我就不要了！當年在京城師範大學教書，這些東西我常吃！”
“你不吃，也可以分給同事啊！這樣，他們也會誇我懂事！”
“你小子一直都很懂事！”楚平原拍著陳援朝的肩膀。
陪著楚平原在文教局的食堂吃過午飯，陳援朝拎著行李出來，坐著公交車返回紅星公社。
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劉少波銷假。
陳援朝走進宣傳委員辦公室：“科長，我回來了！”
劉少波笑著點頭：“在京城學得怎麽樣？”
“很好！”陳援朝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楚老師介紹我見了他的同事，那是一個專門研究戲劇小品的，給我提了很多寶貴的建議。我明天就跟金山繼續排練，確保能拿獎！”
“那就好，還有半個多月就文藝匯演，你們別讓我和駱主任失望！”
“保證完成任務！”陳援朝像個軍人一樣立正。
劉少波哈哈大笑：“隻要能拿獎，站長就是楊金山，宣傳隊隊長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