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的护甲在缎面轻轻勾出一道新月痕,她微微皱眉,神色认真:“《大周会典》载,亲王常服绣四爪蟒,遇热显形已是逾制......”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环佩叮咚的声音。紧接着,陈泠玉扶着侍女款款而入。
她身着石榴红长裙,裙摆绣着金色的牡丹,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
石榴裙摆扫过门槛时,露出内衬上若隐若现的凤尾纹。
“到底是平阳县主,规矩比司礼监记得还清楚。”
陈泠玉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葱指捻起缎料一角,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只是这幻色丝浸过天山雪水,遇酒则化,最是适合......”
她突然贴近沈青黛耳畔,声音压得极低,“藏些见不得光的物件。”
说完,她直起身子,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留下沈青黛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窗外,北风呼啸,卷起雪粒子,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沈青黛望着陈泠玉远去的方向,将半块残缎收入袖中。
回到住处,她仔细查看那缎子,发现背面用米浆粘着张薄如蝉翼的纸,墨迹未干的“酉时三刻,摘星楼”映入眼帘。
看到这几个字,她不禁想起裴惊竹咳血时写的密信,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
腊月十八,御膳房内,蜜合香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沈青黛身着一袭浅粉色宫装,领口绣着白色的兰花,她掀开五福捧寿食盒的瞬间,仿佛打开了一个神秘的宝盒。
三十六道冷盘在眼前次第展开,每一道都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水晶鹅掌剔透见骨,在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仿佛是用最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
胭脂鹿脯片薄如纸,色泽鲜艳,纹理清晰,让人不禁感叹厨师的精湛技艺。
最奇的是那道龙凤呈祥,竟是百颗荔枝雕作龙鳞状,每一片鳞片都栩栩如生,龙眼用红宝石点缀,龙须则是用细细的金线勾勒,凤身的羽毛五彩斑斓,用各种珍贵的食材巧妙拼接而成,宛如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凤凰。
“县主试菜。”
胖太监身着深灰色太监服,腰间系着黑色的腰带,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双手递上银箸。
“这道佛跳墙煨了九九八十一个时辰,揭盖时香气惊动了慈宁宫的狸奴。”
他的声音尖细,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沈青黛接过银箸,箸尖在汤面轻点,她微微皱眉,神色专注:“《饮膳正要》记载,御膳用酒须取立春雨水。这坛绍兴黄虽好,怕是要冲了药膳的君臣佐使。”
她突然用箸尾挑起片火腿,凑近鼻尖轻嗅,“再说金华火腿该用松木熏制,怎的闻着像崖柏?”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质问的语气。
胖太监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的眼神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地说道:“许是...许是库房拿错了......”
“错得好。”
沈青黛轻笑一声,那笑容中却带着一丝深意,“崖柏祛湿,正合陛下腿疾。”
然而,转身时,她却将半盏残汤泼向墙角,三只试毒的白猫霎时昏睡过去。
檐下,传来陆竟遥佩剑的铿锵声。
他身着玄色披风,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雪粒,整个人显得英气逼人。
“平阳县主好手段。”
他大步走进来,声音低沉而有力,“尚膳监三个时辰前报失的崖柏粉,原是掺进了金华火腿。”
沈青黛微微一笑,将食盒最底层的翡翠饺推过去:“陆少卿不妨尝尝这个。”
饺皮在烛光下透出诡异青芒,“岭南进贡的艾草汁和面,最解蛇木花毒。”
腊月廿二,紫宸殿前,七十二阶汉白玉已铺满红毡,宛如一条红色的巨龙蜿蜒而上。
沈青黛身着一袭淡绿色宫装,袖口绣着黄色的**,她扶着鎏金缠枝烛台,静静地看着小太监们将九百九十九盏琉璃宫灯悬上飞檐。
每盏灯罩内壁都描着《万寿图》,线条细腻,色彩鲜艳,人物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古老的故事。
灯穗要捻足三百六十根金线,每一根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往左半寸。”
沈青黛突然出声,声音清脆而果断。吓得梯上小太监险些跌落,他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朱雀方位的宫灯该映在蟠龙柱第三道鳞片上,这是钦天监算好的吉位。”
沈青黛解释道,眼神中透着自信与坚定。
萧元霜抱着鎏金香炉,像只欢快的小兔子般跑来。
她身着橘红色宫装,裙摆绣着紫色的葡萄,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青黛姐姐看这个!”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如同银铃般在空气中回**。
炉盖雕着八仙过海,人物形象逼真,神态各异,仿佛在进行一场奇妙的旅行。
“尚寝局说要填龙涎香,我悄悄掺了半钱沉水檀......”
话音未落,香炉突然迸出火星。
沈青黛疾步上前,护甲精准卡住机关簧片,炉膛内竟藏着枚带倒刺的银针。
“元霜可知,沉水檀遇龙涎会催生迷烟?”
她拔下银针在帕上擦拭,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严肃,“就像有些人遇着权势,平白生出歹心。”
暮色渐沉,天边泛起一抹瑰丽的晚霞,将整个紫禁城染成了橙红色。
齐白英拎着食盒,身手敏捷地翻过宫墙。
“快尝尝这个!”
他掀开食盒,热气腾腾的羊肉煨面顿时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我从御马监顺来的小灶,比尚膳监那些花架子强多了!”
他的声音爽朗,带着几分得意。
沈青黛就着残雪吃面,不经意间瞥见食盒夹层露出的半截剑穗,分明是净明常用的菩提子。
齐白英浑然不觉,仍絮叨着羽林卫的布防,说到三皇子亲卫换了玄铁轻甲时,被突然响起的丧钟惊得噎住。
“是慈宁宫......”
沈青黛望着西边腾起的青烟,神色凝重,“太后养了十年的白孔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