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月容咽气前,在这里诞下了真正的皇子。”
沈青黛的牙齿不住地打颤,在这极度的寒冷与震惊中,她却仍强撑着冷笑:“都督编故事的本事,倒比西北军的捷报精彩。”
话音刚落,冰墙轰然倒塌,露出后面成排的玄铁笼。
每个笼中都蜷着一具女尸,心口皆烙着凤纹,面容竟与棺中人有七八分相似。
关回舟大步上前,扯过最近那具尸体的手,指尖赫然戴着沈青黛丢失的翡翠戒指。
“这二十年来,关家往宫里送了十二个‘月容’。”
他猛地将尸首推到沈青黛面前,那腐臭的气息让她几欲作呕。
“从舞姬到医女,个个活不过三年——直到你出现。”
沈青黛的护甲突然刺入冰墙,暗格中掉出一卷泛黄画轴。
她颤抖着展开,竟是一幅婴戏图,落款处盖着裴惊竹的私印,画中孩童眉心的胭脂痣与五皇子如出一辙。
……
五更的梆响在冰窖中回**,冰窖开始渗水,滴答滴答的水声仿若死亡的倒计时。
沈青黛望着渐渐融化的水晶棺椁,忽然嗤笑一声:“都督说了这许多,却漏了最关键处——若我是关家嫡女,裴惊竹为何娶我?”
关回舟的蟒纹靴碾碎满地冰晶,一步步向她逼近:“因为那位光风霁月的首辅大人……”
他猛地掀开棺中人的翟衣,腹部狰狞的刀疤下藏着半枚玉珏。
“正是月容拼死产下的皇子!”
沈青黛的耳畔陡然响起一阵嗡鸣,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裴惊竹毒发时心口的青紫脉络,那纹路与棺中人腹部的刀疤走向竟完全一致。
她突然拼尽全力,扯断了身上的锁链,染血的指尖按在关回舟心口:“表哥这病,怕是活不过立春吧?”
就在这时,冰窖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一阵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
裴惊竹身着白狐裘,仿若从天而降,掠过纷扬的冰屑。
他手中软剑一闪,挑开关回舟的弯刀,剑穗上系着的鎏金凤佩与棺中人的镯子严丝合缝。
“夫人受惊了。”
他轻咳着,将沈青黛护在身后,唇角的血滴在冰面上,绽出一朵红莲。
“为夫这就带你……咳咳……去见真正的关月漓。”
沈青黛望着眼前的裴惊竹,心中五味杂陈。在这冰窖之中,她历经了身世的惊变,知晓了无数的秘密。
而此刻,在这冰窖即将崩塌的时刻,她仿佛看到了命运的巨轮开始缓缓转动,一场更加惊心动魄的权谋大戏,或许才刚刚拉开帷幕。
……
冰棱碎裂的声音在这黑暗的世界里格外刺耳,仿佛是命运奏响的催命符咒。
沈青黛只觉天旋地转,被裴惊竹紧紧揽着,一头跌入了暗河之中。
刺骨的寒水瞬间将他们淹没,细碎的金箔在水中悠悠飘**,宛如一场奢靡而又诡异的梦境。
沈青黛在水中艰难地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毛骨悚然。
河底沉着数十具女尸,她们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却个个心口烙着未成形的凤凰。
那些凤凰,像是被囚禁的灵魂,在这冰冷的河底无声地呐喊着。
“抱紧我。”
裴惊竹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量。
他的唇贴着她的耳垂,呵出的白气在这寒水中瞬间消散。
沈青黛下意识地抱紧了他,指尖却触到了他后颈处,那里嵌着一枚鎏金钉,正是她在扬州鬼村尸骸上见过的刑具。
暗河的尽头,豁然开朗。
一座白玉砌成的祭台出现在他们眼前,祭台上供着一顶鎏金凤冠,凤冠上的宝石在微光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沈青黛腕间的翡翠镯突然发烫,镯身浮现出“月容”二字,与凤冠内衬的绣纹严丝合缝。
裴惊竹轻咳几声,将软剑刺入祭坛的裂缝,随着机关转动的声音,整面玉墙缓缓翻转,露出了一间佛堂。
“青黛我儿……”
一声沙哑的呼唤从佛堂中传来,惊得沈青黛踉跄了一下。
她抬眼望去,只见蒲团上坐着一位老妪,半边脸爬满了烧伤的疤痕,另半边却与冰棺中的关皇后如出一辙。
……
“月漓姑姑。”
裴惊竹的声音冰冷如霜,他手持软剑,剑尖挑起老妪的灰袍,露出了她腕间的鎏金镯。
“二十年不见,您倒学会用替身诵经了。”
沈青黛的目光瞬间被佛龛后的襁褓吸引,她下意识地挥动缠枝鞭,将襁褓卷到了自己手中。
当她打开襁褓时,里面裹着的竟是一具森森白骨。
襁褓内衬的《心经》字迹,竟与方秋心教她临摹的笔迹分毫不差。
“当年你娘亲抱着你逃出宫,哀家派了十二批死士……”
老妪的声音沙哑而又冰冷,她的护甲划过白骨的额心,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小孽种额间的朱砂痣,还是哀家亲手点的。”
沈青黛只觉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她的鎏金护甲突然刺入掌心,鲜血滴在凤冠的珠帘上。
东珠遇血泛出金光,映出了佛堂梁柱上的刀痕,正是扬州沈府祠堂暗格中的纹样。
“夫人可看清了?”
裴惊竹的软剑轻轻一挑,挑开了老妪的面皮,露出了底下娇艳如少女的容颜。
“这位可不是什么太后,而是关家最利的刀——关月漓。”
沈青黛望着眼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竟然是如此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
子时的更鼓震落了梁上的积灰,关月漓突然疯狂地扯开身上的袈裟,露出了心口鲜红欲滴的浴火凤凰纹。
“哀家才是关家嫡女!当年入宫的是月容那个贱婢!”
她的声音尖锐而又癫狂,仿佛是一只被困住的野兽。
沈青黛的银簪瞬间抵在了她的颈侧,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质问:“那冰棺中人额间的金箔……”
“是哀家亲手贴的!”
关月漓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在佛堂中回**,让人毛骨悚然。
“她临产时哀家就在榻前,用金箔蘸着她的血写下换子书……”
说着,她染血的指甲突然抓向沈青黛的小腹,“就像如今哀家要剖出你肚子里这个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