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娇小姐她艳冠京华

第68章 裴惊竹传书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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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木信匣微启,素色信笺渗出沉香)

裴公子尊鉴:

前些日子细雨敲打松窗时,重读公子惠赠的《毛诗草木疏》。

见“蒹葭苍苍”句旁工整小楷批注“溯洄非惧道路险阻,只怕所思之人并非在水一方”,砚中墨汁忽而凝结,竟浸透了三层宣纸。

今日归还书卷时,特将今年虎跑泉边新采的云雾茶夹在书中——此茶最是清心,或许可缓解公子批注典籍的辛劳。(狗腿模样)

不过我另有一事请教:近日修补《乐府诗集》第三十二卷,见“客从远方来”篇中“文彩双鸳鸯”句,与敦煌残卷里的“文彩双鹣鲽”差异颇大。

想起去岁上巳节,公子曾在文曲亭说道:“诗文异文如同春枝分杈,各自绽放风华”,当时此句名扬上京,不知此番该以哪个版本为佳?

匣底用青绸裹着半枚鎏金银杏叶,原是夹在前朝《玉烛宝典》残页中的古物。叶脉交错如网,倒像那日藏书楼竹帘筛下的细碎光影。

沈青黛敬上

庚子年九月十八日

(洒金信纸裹着晒干的桂花)

沈娘子惠鉴:

昨夜烹煮沈娘子所赠云雾茶时,竟见茶烟化作双鹤,绕着房梁盘旋三圈方才消散。

今晨特意翻出宋版《乐府古题要解》,见卷二引《风俗通》记载“鹣鲽本是东海比目鱼,不并游则不能存活”,方悟敦煌残卷之妙处,恰在于不言情字而情意自现。

倒是沈娘子补全的《汉宫秋》残卷,用湘妃竹露调墨书写,每每写到“罗衣欲换更添香”时墨色格外浓郁。

在下暗自思量,若将此卷与某当日临摹所赠的《璇玑推演图》并置于青玉案头,或许能参透《玉烛宝典》中“双叶障目”的典故。

随信附上前朝谢灵运《拟古诗》碑帖拓片,边角残损的纹路恰似姑娘院中老梅的虬曲枝干。

秋风渐起时,不知乌衣巷廿四桥畔的明月,可曾照见《草木疏》书页间新添的批注?

裴惊竹敬呈

庚子年九月十九日

(洒金笺上用松烟墨勾勒半阙残曲谱,夹着朵风干的素白山茶)

……

(青竹信笺染着淡淡沉香,墨迹如春蚕吐丝般细腻)

裴公子尊鉴:

梅雨时节重读《文心雕龙》,见公子朱笔批注“练习千首曲调方能通晓乐理”之句,忽然想起去年书院大比时,公子用《九章算术》破解《考工记》难题,令满堂惊叹。

今秋大比新增金石考据科目,青黛才疏学浅,斗胆请教:当以《西清古鉴》为基础,还是参考《金石录》补遗部分?

另有一事:前些日子在藏书楼拾得先生遗落的松烟墨锭,已用素绢仔细包裹。随信附上亲手制作的沉香木书签,正好可夹在先生那卷《洛阳伽蓝记》批注本中。

信纸短而露水重,余下琐事且待见面再

(青玉信笺染着松烟墨迹,边缘压着半朵干枯桂花)

不过今年书院大比新增星象算学与古琴乐律两科。我查阅《崇文总目》所载前朝大比记录,见算学试题多涉及《缉古算经》中堤坝体积算法,但不知该以李淳风注解本为主,还是参考《数书九章》新解法?

另琴律科需自创新曲,按《乐书要录》“十二旋宫”理论,是否需准备七弦十二音位的三十五种变调?

随信附上家传《梦溪笔谈》卷十八抄本,第三十七页朱砂标记处,正与去年公子讲解的日影测量法相合。竹筒内封存武夷岩茶二两,最宜深夜演算时提神。

沈青黛敬上。

庚子年九月二十一日。

(洒金信纸折成方胜纹,系着深蓝丝带)

沈娘子惠鉴:

展信时似听见伽蓝寺钟声回**。大比策论宜以《金石录》为框架,《积古斋钟鼎款识》为脉络,若能佐以新出土的魏碑拓片,恰如沈娘子上月补全的《快雪时晴帖》残卷,方圆笔法兼备。

大比算学可分三阶段准备:首月精读《九章算术》田亩、粮米、工程三章。

次月用《测圆海镜》练习天元术,最后十日以《四元玉鉴》融会贯通。

琴律科需熟习《白石道人歌曲》中七种调式的《古怨》曲,特别注意仲吕调与无射调的转弦技巧。

另附《律吕成书》手抄本一册,内夹梧桐院旧藏的七弦琴调音钥。黄杨木盒中有铜制算筹十二组,已按《孙子算经》“布算定位”法排列,或可破解《缉古算经》第三题堤坝体积之困。

更漏将交亥时,不知姑娘正在批注的《浑仪图说》,可需补录新测算的日晷偏移数据?

倒是沈娘子近日所作的《禹贡九州考》注解,在下以为“兖州漆丝”条目可参考《齐民要术》第五卷内容。

另,藏书楼西窗第三格暗屉内,存有先师手抄的《格古要论》笔记,或许能解沈娘子燃眉之急。

随信寄上紫笋茶半包,最宜深夜校勘时提神。更漏将交子时,不知姑娘案头那盏越窑青瓷灯,是否正映照着新得的汉砖拓本?

裴某谨呈

庚子年九月二十三日

(素白宣纸折成方胜纹,边缘描着隐约的缠枝莲花纹)

乌衣巷一角的温府里,一间雅室内,青瓷茶盏里的龙井茶凉了又热三回,檐角铜铃突然作响,惊散了满室竹影。

裴惊竹搁下朱笔时,纱窗上已映满黄昏的蝉鸣。

案头堆着三日前沈青黛托人送来的《金石萃编》,书页里夹着的银杏叶书签上,密密麻麻写着十三处“武梁祠汉画考”的疑问。

她倒是愈发过分起来,竟直接送进了他府中。

裴惊竹忽然记起春日陈记书铺里,这枚金叶子原是别在她乌发间的——那日斜阳照过,叶片在她鬓角泛着碎金般的光。

手指不自觉地摩挲松烟墨锭上的莲花纹,这本是她上月捡到归还的旧物。当时只当是普通墨块,此刻在烛光下却看清纹路里凝着几点朱砂,定是她修补《快雪时晴帖》时溅落的印迹。

“何必替她校注这八百卷《西清古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