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娇小姐她艳冠京华

第69章 暧昧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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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开雕花木窗,夜风裹着荷香扑在未干的策论纸上。

砚台里半干的墨汁映着新月,忽然想起那日她在碑林中的身影——素手抚过《石门颂》拓本时,袖口沾了墨渍,还笑着说这是“汉隶该有的岁月痕迹”。

竹案突然晃动,压着的水经注哗啦翻到渭水篇章。

裴惊竹看着自己写满批注的书页摇头苦笑,有些无奈开口道:“这本早该归还琅嬛阁的珍本,竟在案头搁了半月有余。”

窗外更鼓恰在此时敲响,惊飞紫藤架上的白鹭,月光被羽翼割碎成银屑,纷纷落进她修补的《营造法式》残卷裂缝里。

隔日已是晚间时分,沈青黛正推开门踏进藏书阁,心中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她也未曾多想。

暮色中的琅嬛阁浮动着松烟墨的暗香,沈青黛提着六角琉璃灯踏上第七层木阶时,檐角鎏金铃忽然震颤起来。

她指尖微顿,看着被暮风卷起的玄色袍角掠过朱漆栏杆——那个本该在申时三刻就离开的人,此刻正倚在紫檀书案前翻阅《文心雕龙》。

羊皮灯罩里的烛火猛地摇晃,在裴惊竹玉白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沈青黛藏在袖中的手攥紧松花笺,墨迹未干的《咏怀诗》第三首正渗出淡淡沉香。

这是他们第七次在藏书阁互传书信,却也是在那日询问他时不了了之之后,他们的第一次真正相遇。

“姑娘也来寻前朝诗论?”

裴惊竹转过身时,沈青黛正踮脚去够顶层书架的古籍。

月白襦裙随着动作泛起涟漪,发间玉簪却稳得纹丝不动。她故意让那本《诗品》堪堪擦过指尖,听着身后骤然急促的脚步声。

带着沉水香的气息笼罩过来时,沈青黛数着心跳向后微仰。

裴惊竹修长的手指越过她肩头,温热呼吸拂动耳畔碎发:“可是这本?”

他抽书的动作带起一阵风,沈青黛顺势踉跄半步,发簪恰到好处地勾住对方腰间玉佩。

“裴公子小心。”

她转身时裙裾如蝶翼展开,指尖抚过裴惊竹扶住书架的手背。

羊脂玉簪应声而落,青丝如瀑垂落肩头,却在触及他袖口金纹的前一刻堪堪停住。

裴惊竹看着滚落脚边的玉簪,忽然想起那些信笺上清峭的簪花小楷。

昨夜批注《典论·论文》时,这沈娘子在“盖文章经国之大业”旁朱笔写道:“若逢乱世,文章可能作刀剑?”

此刻她垂首露出的一截雪颈,倒像柄未出鞘的软剑。

“沈娘子的《咏怀诗》,每次批注都比正文精彩。”

他弯腰拾起玉簪,指腹擦过簪尾刻着的沈氏徽记——那本该属于扬州通判府的嫡女。

烛光在琉璃灯罩里折射出七色光晕,映得沈青黛眼底泛起朦胧雾气:“不及裴公子《水经注疏》里那句'百川东到海',读来总叫人想起......”

她忽然收声,看着裴惊竹展开手中松花笺。那些刻意模仿闺秀笔迹的诗句旁,是他用朱砂画的河道图,蜿蜒墨线在“何日复西归”旁打了个旋。

此刻他的手指正按在那个墨点上,像按住一只欲飞的蝶。

阁外传来巡夜人的梆子声,裴惊竹忽然向前半步。

沈青黛后背贴上冰凉的书架,看着他拈起自己一缕发丝:“沈娘子可知,山海经记载的姑射山神女,最擅以朝云暮雨惑人?”

他气息扫过她颤抖的眼睫,手中玉簪却稳稳插回她发间。

顶楼的金铃又响起来,沈青黛听见自己心跳震碎了满地月光。

裴惊竹退后时带倒了案上砚台,墨汁泼湿他袖中掉出的刑部密函。

她盯着隐约露出的“科场”二字,笑得比窗外初绽的夜合花还柔软:“裴公子方才说的神女,最后不是化作石头了吗?”

藏书阁的烛火在这一刻倏然熄灭。黑暗中有手指抚过她袖口暗绣的缠枝纹。

裴惊竹的声音擦着耳际落下:“所以聪明人该学精卫,衔来西山木石......”

他尾音淹没在突然响起的更鼓声中,沈青黛摸到袖袋里冰凉的玉牌——这是方才贴近时从他腰间顺走的。

有了这块玉牌,来日,她便能有正当的理由入温府寻他了。

……

沈青黛将最后一枚茉莉花簪进鬓角时,铜镜里映出秦大小姐秦珍珍讥诮的笑脸。

“庶女就是庶女,即便记为嫡女,戴再多的花也掩不住穷酸气。”

鎏金护甲划过妆奁,带起一串刺耳的刮擦声:“我姨母传信来说了,若这回书院大比你不能拔得头筹......”

“便要为我安排婚事了,我知道。”沈青黛抚平月白襦裙上的褶痕,袖口缠枝莲纹在晨光中泛起银丝:“秦姐姐今日这身胭脂红,倒衬得眼下的乌青愈发明显了。”

雕花木门重重摔在墙上,震得案头《南华经》滑落在地。

沈青黛俯身拾书时,一片花笺翩然飘落。

松烟墨迹力透纸背,正是她三日前夹在《盐铁论》中的疑问——“何以解民瘼于榷酒之苛?”

指尖抚过笺尾新添的批注,铁画银钩的“开源不如节流”旁,竟多了一行小楷:“青竹堂东第三架,或有良方。”

沈青黛将花笺凑近鼻尖,淡淡的檀香混着墨气沁入肺腑,与那日在藏书阁闻到的气息如出一辙。

暮春的斜阳将棂心格子烙在青砖地上,沈青黛踮脚去够顶层竹简时,腰间的禁步突然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身后传来衣料摩挲的窸窣响动,她故意将袖中绣帕遗落在《齐民要术》旁。

“沈娘子,你的帕子。”

清冽嗓音似山泉击石,竹色广袖下伸出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墨迹。

沈青黛转身行礼时发间茉莉簌簌而落,正掉在那人展开的掌心上。

裴惊竹看着少女仓皇逃离的背影,将染了茉莉香的绣帕叠进袖袋。

他方才批阅的策论还摊在案头,最上方那张簪花小楷的卷子,赫然写着“榷酒之政当以农桑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