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娇小姐她艳冠京华

第70章 女学夺胜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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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阁的琉璃瓦在暮春的阳光下泛着青玉般的光泽,沈青黛将最后一支碧玉簪斜插在鬓边时,正听见檐角铜铃被东风吹得叮咚作响。

她今日特意穿了天水碧的襦裙,裙裾上银线绣的兰草随着步履若隐若现,像极了裴惊竹案头那方松烟墨在宣纸上洇开的痕迹。

“沈娘子来得巧。”

竹帘轻响,裴惊竹执一卷泛黄的书册立在雕花槅扇前,月白直裰上沾着几片柳絮:“前日你问的《江都风物志》残卷,倒是在北阁寻着了。”

沈青黛的指尖在袖中轻轻摩挲鎏金点翠簪的纹路,这是今晨特意从大柳氏妆奁中“借”来的。

她垂眸福身时,耳畔的明月珰恰到好处地晃出一道银弧:“多谢裴公子费心,只是这书既已残破,青黛倒有个不情之请。”

裴惊竹的目光在她发间停留一瞬,忽然轻笑:“用前朝古法修补?”

他转身时松香盈袖,修长手指抚过案上斑驳的书页,“此法需取晨露调墨,还要寻得与原本完全相同的竹纸——沈娘子当真是要修书,还是想修别的什么?”

窗外的海棠花扑簌簌落进砚台,沈青黛望着他执笔时腕间若隐若现的檀木佛珠,忽然想起三日前在那那书案前看见的密报。

五皇子生母的忌日将至,而裴惊竹偏在此时告假三日。

她故意将茶盏碰倒,看着碧螺春在宣纸上洇出山水般的痕迹。

“青黛愚钝,”她掏出素帕要拭,指尖堪堪擦过他微凉的指节,“只想着若能将这孤本修复如初,或许能在大比时多添几分胜算。”

裴惊竹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

他低头时,沈青黛能看见他眼尾那颗朱砂痣在逆光中艳得惊心:“扬州沈氏祖上三代都是制墨大家,沈娘子可知这残卷用的正是贞观年间的松烟墨?”

琉璃屏风上映出两道交叠的影子,沈青黛感受着他掌心薄茧摩挲过腕间血脉的触感,忽然听见外间传来纷沓的脚步声。

她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袖中金簪“当啷”一声坠地。

“裴公子恕罪,”她俯身时露出后颈一抹雪色,“这簪子原是外祖母遗物......”

裴惊竹弯腰拾簪的动作顿在半空,鎏金点翠的凤凰口中衔着颗东珠,正是三年前太后赐给明妃的千秋礼。

他眼底暗色翻涌,再抬头时却仍是清风霁月的模样:“既是令堂之母遗物,还望沈娘子好生保管。”

……

残雪压着书院青瓦,沈青黛握着鎏金暖手炉走过回廊。

袖中松花笺被体温焐得温热,那是昨夜裴惊竹批注的《盐铁论》——“大夫君当通山川之利而制诸侯”旁画着蜿蜒的河道图,与三日前他们在藏书阁相遇时,他腰间玉佩的裂纹走向分毫不差。

“沈娘子来得正好。”

安平公主的贴身侍女掀开暖帘,“殿下说今日策论题眼在'平准'二字,特让奴婢送来前朝户部的物价册。”

沈青黛接过泛黄的书册,指尖在“永州丝绢价”处稍顿。

这个数字与裴惊竹昨日信笺里提到的江淮盐税亏空数竟完全吻合,她忽然明白那位首辅大人借书院大比在下一盘怎样的棋。

十月廿七的晨钟撞碎薄冰,沈青黛踩着满地碎玉走进考场。

当展开那道“论盐铁官营利弊”的策论题时,她将袖中松香墨条细细研磨——这是裴惊竹最爱的墨色,会在他批阅时留下特殊光泽。

“民以为刀锥,官以为秤星。”

她落笔时簪尾在宣纸上投下摇曳的影,恰似那夜藏书阁纠缠的发丝。

朱红立柱后闪过玄色官袍的衣角,沈青黛故意让笔尖在“山海之利”处洇开墨痕,果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停在屏风后。

裴惊竹看着考卷上刻意模仿自己笔迹的“平准”二字,忽然想起半月前在藏书阁,这姑娘捧着《史记·平准书》问他:“若桑弘羊复生,可会为当年盐铁之辩后悔?”

那时她发间玉簪将倾未倾,像极了她此刻悬在砚台边的腕骨。

暮色漫过琉璃窗时,沈青黛的策论已传到国子监祭酒手中。

老祭酒抚着卷尾“当使富商大贾无所牟利”的批注,浑浊双眼突然迸出精光:“此等见识,竟与裴相去年推行的盐税改制如出一辙!”

此刻沈青黛正倚在梅林深处的凉亭,数着飘落在裴惊竹肩头的花瓣。他披着鹤氅的模样比平日更显清贵,指间却捻着片枯萎的梅萼——那是她今晨故意落在策论卷角的暗记。

“裴公子可要罚青黛僭越?”她将暖炉往他手边推了推,“那篇盐铁论...终究是借了您的东风。”

裴惊竹忽然倾身逼近,沉香混着药香笼住她微颤的睫毛:“沈娘子在'盐价三十钱'处用的双钩笔法,倒像是故意要人看出破绽。”

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而落,沈青黛数着他衣襟银纹的数目,直到冰凉玉戒擦过她手背:“青黛愚钝,只记得裴公子说过'破局当用险招'。”

她抬眼时恰到好处地露出腕间红痕——那是今早被秦珍珍用戒尺打的。

戌时的更鼓惊起寒鸦,裴惊竹忽然将药瓶放在石桌上。

瓶身刻着五爪蟒纹,是皇后宫中才有的样式。

“明日辩经对阵国子监,三皇子门客会拿《水经注》发难。”

他转身时玉佩勾住她披帛,“令尊要送你去李侍郎府那日,恰是春分。”

沈青黛捏碎袖中梅蕊,甜香浸透指尖。她早知道这人在查自己,却没想到连嫡母与李侍郎密谈的内容都了如指掌。

雪地里忽然传来枯枝断裂声,她顺势踉跄着抓住裴惊竹衣袖:“夫子可知《洛阳伽蓝记》里永宁寺塔的高度?”

这是他们第三次书信往来时讨论的问题,彼时她在答案旁画了只断线纸鸢。

裴惊竹扶住她后腰的手骤然收紧,像接住那只坠落的纸鸢:“九十九丈,恰如人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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