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付清風帶著大量的案卷到來,幾人不約而同地收斂了先前的爭執,轉而將矛頭集中到了一個更為緊迫且棘手的議題上——是該對八股派那些表麵堅守道義、道貌岸然的成員痛下殺手,還是該將屠刀揮向清流派那些老謀深算、根深蒂固的勢力?
“八股派的夏世鬆,那個昔日權傾朝野的首輔,至今仍蟄伏不出,可見他認為對當前的局勢胸有成竹,自認為一切盡在掌握。”
溫清風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仿佛每一個字都重重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
“如果我們輕率地對八股派動手,無疑會為他提供一個完美的複出契機,讓他借由扶大廈於將傾之名,重掌大權,到那時,咱們看路可就難了。”
溫清風覺得現在如果對上夏世鬆勝算太小,所以還是拿清流派開刀比較好。
秦丘的笑容在昏黃的燭光下顯得格外深邃。
他緩緩傾身向前,對坐在對麵的溫清風輕聲問道:“假如你是夏世鬆,那位權傾朝野的八股派領袖,當你赫然發現,自己的同僚們正一個個如秋風掃落葉般被無情地針對,大批官員被無情地清算出局,在這波譎雲詭的朝堂風雲中,你會認為是誰的手筆?”
溫清風聞言,眉頭緊鎖,覺得秦丘的這個問題的答案肯定沒有表麵那麽簡單,但是卻又想不出來別的答案。
所以溫清風便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堅定:“若我真為夏世鬆,定會第一時間想到請流派。
那群宦官之流,雖時常攪弄朝堂風雲,但他們行事向來毫無章法,更多是趁火打劫,渾水摸魚之輩,絕不會如此精準而狠辣地針對八股派。
因此,幕後黑手,非清流派莫屬。”
秦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笑容中有著你上鉤了意思。
他再次開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那麽,小侯爺,我們繼續這場換位思考。
此刻,你仍舊是夏世鬆,但局勢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你驚訝地發現,清流派那些以清流自詡,標榜正直的官員們,一個個被無情地揪出,清算之聲不絕於耳。
麵對此情此景,你心中又該如何揣測——這一次,又會是誰在幕後操縱這一切?”
溫清風聞言,不禁愣住,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仿佛真的為了那個左右為難的夏世鬆。
片刻之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猶豫與不確定:“這……按理說,若說針對清流派,八股派似乎是最直接的受益者,畢竟兩派素來不和,爭鬥不斷。
然而,我若真是夏世鬆,心中卻也不免犯嘀咕。畢竟,以自己八股派頭領的地位,定然清楚八股派根本沒有動手。
但若非八股派,又有誰能有如此手段,能在朝堂之上掀起如此波瀾?
這背後,或許隱藏著更為深不可測的勢力……”
秦丘輕輕點頭,目光如炬,對著身旁的溫清風說道:“對,也就是說,咱們若要對清流派動手,那位狡猾如狐的夏世鬆,定會如鷹隼般敏銳地察覺到朝中有一股不可小覷的新興勢力正悄然崛起,而他那極度敏感的政治嗅覺,定然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並且對咱們痛下殺手!”
溫清風的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他低聲反駁道:“可是,咱們若轉而將矛頭指向那八股派,王凝陽那個老謀深算的家夥,又豈會坐視不理?
他同樣會迅速意識到,朝中有新勢力在蠢蠢欲動,意圖打破現有的格局。”
秦丘微微一笑,眼神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輕輕搖了搖頭:“不,你有所不知。
清流派與八股派,看似都是朝堂上的龐然大物,實則內裏乾坤大相徑庭。
八股派,就如同那堅不可摧的鐵板,每一塊都緊密相連,夏世鬆作為其核心,王凝陽作為凝聚力,對派內事務了如指掌,掌控力之強,令人歎為觀止。
然而,清流派則不然!
他們表麵上團結一致,對外展示出一副堅不可摧的姿態,好像是是不可侵犯的銅牆鐵壁。
但實際上,這銅牆鐵壁之下,暗藏裂痕,內部四分五裂,派係林立。
紀瀚文雖為清流派的明麵領袖,其影響力卻遠遠沒有達到能徹底掌控全局的地步。
清流派內部,各派係間明爭暗鬥,利益糾葛錯綜複雜,就如同秋日枯枝上的最後幾片落葉,雖同根而生,卻各自為營,隨時可能隨風而散。
正因如此,咱們若是對清流派巧妙布局,不僅能夠避免直接觸動夏世鬆的敏感神經,還能利用清流派內部的矛盾與紛爭,借力打力,讓咱們這股新興勢力在暗流中悄然壯大,直至有朝一日,如破曉之光,照亮整個朝堂,讓所有人為之震撼。”
說到這裏,秦丘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激昂,另眾人仿佛已經預見到了那場即將在朝堂上掀起的滔天巨浪。
“王爺深謀,吾不及也。”拍馬屁的不是溫清風,而是一直沒有說話的付清歡。
“小侯爺,等老爺子上任戶部尚書後,你先挑幾個牽扯不深的小蝦米,讓禦史簡單彈劾。
等他們做好簡單的應對之策後,咱們直接掀桌子,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三品以下的,直接彈劾;三品以上的,讓他們牽扯在各種命案中,不死也得掉層皮那種。”
溫清風,心中自有一杆秤。
他深知,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裏,底牌就如同珍貴的箭矢,一旦輕易射出,便失去了主動權,讓對方有了喘息之機,甚至可能反戈一擊。
因此,絕不能將所有籌碼一次性押上賭桌,而是要步步為營,誘敵深入,讓敵人在自以為勝券在握之時,迎來最為致命的打擊。
這是一場智慧與耐心的較量,是光與暗的舞蹈,而他,溫清風,則是黑暗中最深處的舞者。
他們對八股派揮起屠刀時,八股派肯定不會輕易垮塌,反而會像是被激怒的猛獸,即便是遍體鱗傷,也誓要拚死一搏。
他們深知,在這場權力的遊戲裏,退縮就意味著徹底出局,於是,這群昔日裏高高在上的貴族們,如今卻如同受了傷的野獸,將憤怒與複仇的火焰,全部傾瀉向了那個實則無辜,卻被秦丘巧妙推向風口浪尖的清流派。
屆時雙方狗咬狗,秦丘則隱匿於暗處,如同一位冷靜而狡黠的獵手,靜靜觀察著這場他親手點燃的戰火。
到時候,隨著時間的推移,兩派的爭鬥愈發激烈,血流成河,哀鴻遍野。
直到某一刻,當雙方都精疲力竭,意識到這場爭鬥背後似乎有著更為複雜的布局時,一切已然太遲。
就算他們終於反應過來,這背後有著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悄然攪動著風雲。
但此刻,無論是八股派還是清流派,都已是強弩之末,即便是想要亡羊補牢,也不過是羊全都死完之後,再徒勞無功地修補那早已破碎的圍欄,一切為時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