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琼不动声色地将手从陆婉清的手中抽离,微微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劳母亲挂心,女儿已经大好了。”
这客套疏离的模样,让陆婉清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一旁的盛娇娇见状,心思一转,阴阳怪气地开口。
“大姐姐这是怎么了?母亲是关心你,怎么这般不领情?难不成得了太子的恩宠,就忘了谁才是你的亲娘了?”
盛琼冷冷地瞥了盛娇娇一眼,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妹妹说笑了,盛家孝女,有一个就够了,我可不敢与妹妹争抢。”
这话里带刺,明里暗里讽刺盛娇娇只会做表面功夫,装模作样。
陆婉清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强忍着怒意,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和娇娇都是娘的好女儿,娘对你们都是一样的疼爱。”
盛琼心中冷笑,一样的疼爱?
若真是一样的疼爱,又怎会纵容盛娇娇一次又一次地陷害自己?
她懒得再与陆婉清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母亲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婉清脸上的笑容愈发尴尬,她干咳了两声,“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看看你,顺、顺便一起吃顿饭。”
说着她朝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们立刻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红烧狮子头,清蒸鲈鱼,翡翠白玉汤……
一道道菜肴色香味俱全,精致诱人。
盛琼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道山药炖鸡汤上。
“母亲这是忘了女儿对山药过敏吗?”
陆婉清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解。
她的确是忘了。
这些年来,她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盛娇娇身上,对盛琼的喜好和忌讳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这、这……”陆婉清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急忙朝身后的丫鬟呵斥,“你们怎么办事的?没长眼睛吗?还不快把这道菜撤下去!”
丫鬟们吓得瑟瑟发抖,连忙手忙脚乱地将那道山药炖鸡汤端了下去。
盛琼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她早就对陆婉清不抱任何希望。
“母亲以后不必再过来了,女儿这里一切都好,您还是多去陪陪四弟吧,他现在更需要您的照顾。”
盛琼淡淡开口,话中藏着赶客的意思。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盛娇娇却不肯罢休,她一把扯住盛琼的袖子:“姐姐,母亲真的是一片好心,她为了给你做这顿饭,连四哥那边都顾不上,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母亲的一片苦心吗?”
盛琼猛地甩开盛娇娇的手,力道之大,让盛娇娇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体谅?你少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你若真有心,当初就不会非得穿那身彩衣,四弟也不会被罚!”
“你若真有心,就该在家安分守己,闭门思过,而不是在这里惺惺作态装可怜!”
盛娇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陆婉清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挡在盛娇娇面前,试图阻止盛琼继续说下去。
盛琼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的目光从盛娇娇身上移开。
“母亲,女儿感念您的一片心意,但这顿饭,女儿实在是无福消受,您请回吧。”
陆婉清神情一阵青一阵白。
她心里明白,自己今日是彻底失了颜面。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也是自取其辱,只得带着盛娇娇灰溜溜地离开了。
出了门,盛娇娇还觉得心口堵着口气,她愤愤不平地嘟囔。
“大姐姐如今真是性情大变,小时候明明对谁都有礼有节,对我也是极好的。”
陆婉清此刻心中烦闷至极,哪里听得进盛娇娇这些抱怨。
“娇娇,你先别说了。”陆婉清揉着眉心,不耐地摆了摆手。
盛娇娇满腹的怨气无处发泄,憋得她眼眶发红。
她不明白,盛琼到底给父亲和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们两个都对她性情大变。
对自己这个从小养在身边的女儿,反倒冷淡疏离起来。
两滴晶莹的泪珠,恰到好处地从盛娇娇的眼角滑落。
只可惜,陆婉清根本没注意到她这番作态,所有的心思都还沉浸在刚才盛琼带给她的难堪之中。
“娇娇,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陆婉清敷衍地安慰了一句,便径直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完全将盛娇娇抛在了身后。
盛娇娇站在原地,看着陆婉清决绝的背影,气得狠狠跺了几下脚。
“小姐,您别生气了。”丫鬟彩环见状,连忙上前轻声劝慰,“夫人现在心情不好,您就别去打扰她了。”
盛娇娇咬着牙,恨恨地说道:“我就是不明白,盛琼到底有什么好,一个个都向着她!”
彩环眼珠子一转,凑到盛娇娇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奴婢倒是有个主意,不如……咱们赶紧促成大小姐的婚事,只要她嫁出去了,这盛家,不就清净了吗?”
盛娇娇闻言,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来。
她喃喃自语道:“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此时的盛琼,正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无表情。
初秋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更衬得她脸色苍白,形单影只。
她正极力压制着体内的情丝蛊,努力不让它发作。
“小姐,您怎么了?”
秋月端着一碗药走过来,见盛琼脸色不对,忍不住担心地问。
盛琼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却似乎连体内的痛楚都无法压制。
她放下药碗,对秋月吩咐道:“秋月,你帮我出去买些医书,越多越全越好。”
秋月也不敢再多问,连忙领命而去。
夜幕降临,盛琼的房间里还亮着昏黄的烛火。
她伏在案前,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翻阅着厚厚的医书。
泛黄的书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药方和病症,可她却始终找不到破解情丝蛊的方法。
时间一点点流逝,烛火越来越短,盛琼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她喃喃自语,“难道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