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里走得深了,路边挂着某某民宿、某某饭馆的招牌渐渐消失。
房屋之间的水泥路坑坑洼洼的,不时有龟裂的细缝。
两边的房子空了许多,门闭着,阳台上的衣架空空,偶尔有一两件饱经风霜的被落下的衣服,连狗叫声都没有,荒芜空寂地像是另一个世界。
时夏和陆扬对比着门牌号走到刚才大妈说的房子前,仰头看楼上,同样是一副空**的模样。她一走上台阶,脚下印出一道清晰的鞋印,阶上满是灰尘。
时夏皱一下眉,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回去:“我们没走错吧?”
陆扬掠过她上前,踏上三个台阶走到门前,门把手上锈迹斑斑。他稍稍用力推推门,从拉大的门缝往里看,依稀可见院里干枯的杂草和不远处厅堂里的残旧桌椅。
看起来很久没住人了。
陆扬搓搓指尖的灰,转过身朝时夏摇了摇头。
时夏满眼期待的神色瞬间落空。
“我就猜到,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有人住!”
陆扬安慰她:“我们再回去问问那些人吧。”
“他们是不是在耍我?”时夏咬咬牙。
他们走后没多久,刘明按照时浩霆交代的地址,在九纵八横的巷子里迷了好长一段时间后终于找到这栋房子。
屋里没人,但屋前的台阶上怪异地刻印出几道新鲜的脚印。
时夏和陆扬走到半路,突然变天了。
天边出现几声闷雷,时夏抬头,看到远处的高山上出现亮晃晃的闪电,不多时,雷声和雨点一齐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陆扬放下一边的背带将包拿到身前。
“伞呢?”
陆扬叹气:“可能被甩在车上了。”
他急忙脱下身上的灰色外套,举起来披在两人的头顶。雨声淅淅沥沥,头顶的外套聊胜于无,外套下两人紧紧地挨在一起,他的右手揽过她的肩,宽厚的肩膀将她收拢在自己怀里,她的双手揪着他的臂弯,默不作声地往前跑。
脚下坑洼的小洞很快积了雨水,一不小心踩中,溅起一片水,袜子和裤脚同时遭殃。
跑了几分钟,总算看到一个遮雨的屋檐。
时夏从陆扬怀里钻出来,抖索着跺了跺自己的右脚:“简直倒霉透了!”
陆扬的身上湿得更多。他看时夏嫌恶地皱着小脸,几缕浸湿的刘海胡乱地黏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陆扬叹息着抬起手指,轻轻地用指甲勾开挡住她眼睛的刘海。因为淋了雨,他的指尖带着丝凉意,时夏猛地一激灵,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臂。
两人的目光似惊愕地撞在一起。
雨季潮湿的暧昧像是升温的空气,目光流转间,视线忽而躲开,忽而不约而同地又碰上。时夏莫名涨红了脸,却没有松开手,像是忘记了,低眸呆呆地看向他手中正在往下滴水的外套,没话找话地低喃:“你衣服……”
话没说完,屋檐下的大门“嘎吱”一声开了。
时夏和陆扬同时侧身看去,挂着春联贴着福字的铁门后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
……
二楼一间卧室的窗开着,即使雨丝飘进来了,窗旁靠在椅子上的漂亮女人也没有关窗的意思。
她穿着一身厚实的棉睡衣,戴着一顶棉帽,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毛毯,从毛毯下露出的一截白玉般的手瘦削得如同皮贴骨一般,两只手背上残留着许多针孔的痕迹,坑坑洼洼得如同村里的水泥地。
“夏夏……”她努力攀着窗檐去看楼下跺脚的年轻女人,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直愣愣地盯着,不一会儿眼中盈满了水珠,却又笑得弯成了月牙。
眼睫轻轻一颤,泪花不知不觉地滴落到手背上。
可惜她现在头痛得连走路都做不到了,不然她好想亲手把伞送给她。
……
门开的响声打破了平静。
时夏飞快地松开手,甚至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这是没带伞吗?”女人问。
陆扬“嗯”一声:“打扰了,我们在这里躲会雨。”
女人从身后掏出一把黑色的大伞,朝时夏递了递:“这伞借你们吧。”
时夏没接,陆扬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是来这里玩的,今天就回去了……”
伞借了,就还不上了,而且这把黑伞看着挺新。
“不要紧,我家还有很多别的伞,你们拿去用吧。”
陆扬这才犹豫地接过,连声感谢她。
女人摆摆手,明明对于陌生的过路人十分热心,但转眼很快又关上了门,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
时夏与陆扬对视一眼。
两个人莫名地都有些不自在,她的脸红,他的耳尖也红。
时夏扭过头看着屋外的雨,举起小手扇了扇风:“好像有点热。”
“嗯,是有些热。”
陆扬打开伞走近时夏,下意识去揽她的肩,她像是突然受惊般颤了一下。
“我们先回去。”陆扬装作没在意,淡定自若地继续揽着她,“近一点,别淋雨了。”
“嗯。”
两人走出屋檐,拐过一个转弯,陆扬手中的黑伞跟迎面而来的另一把黑伞擦了一下。
“对不……”两道男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时夏猛的睁大眼,脱口而出:“顾叔?”
对面男人惊诧地抬起伞看过来。
就在这时,时夏他们身后,刘明在雨中急急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