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顾医生一手拎着袋子,另一手抬起压低的伞,往对面看去,眼镜下瞳孔瞬间睁大。
“你们……”他震惊地打量着狼狈的时夏,又看了看更加狼狈的陆扬,“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陆扬回:“我们跟踪时浩霆的人来的。”
顾医生脸色大变。
“顾叔,我妈呢?”时夏急切地问。
沉默的巷子里只有雨打在伞上、落在地面的嗒嗒声。
“我妈在哪?”
时夏身子不自觉微微前倾,抬手焦虑不安地去抓顾医生的衣服,“她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她的脑袋和右手探出伞外,顾医生的手捏着伞柄的手紧了紧,看她淋了雨,刚准备朝她伸出伞去,就见对面陆扬手中的伞已经往她的方向倾了过去。雨水砸在他另一边的肩头,本就湿了一小片的蓝色T裇完全湿透了。
他担忧的视线一直落在时夏身上。
顾医生叹了一口气,轻轻扯开时夏的手,为难地说:“时夏,你们还是走吧。”
“不,我要见我妈!我要带她出国治疗。”
顾医生看着时夏,她黝黑清亮的眼眸中透出执拗坚定的神色,性格跟时浩霆很像。
“顾叔——”肯定是她妈妈拜托他,他才这么纠结。
时夏放低了声音,委屈又期盼地眨了眨眼,“你以前最疼我了。”
他迟疑地抿抿嘴:“时夏,你听我说……”
哒哒的急促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顾医生余光瞥过时夏身后的巷子里,看到一道高大的模糊身影渐渐清晰又熟悉起来。
“顾凌!”刘明大吼。
顾医生脸色白了白。
时夏循声转过头看去,陆扬在她旁边压低声音说:“就是他。”
话说得没头没尾,但她迎上他凝重的目光,立刻懂了。
刘明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淋得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露出紧绷梆硬的肌肉,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上面色森冷。随着他越来越近,锐利凶狠的视线扫过时夏和陆扬:“原来是你们。”
怪不得那栋房子前有脚印。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他的直觉没错。
“时夫人在哪?”他的视线越过他们,紧紧锁定住顾医生,脚步一刻不停地朝他走去。
顾医生抓紧袋子,惊惧地往后退了两步:“我们先走,这里交给时夏。”
陆扬摇头:“你先走,我陪时夏。”
“时夏从小在地下格斗场训练,不用担心她。”
“我不放心。”
顾医生看一眼刘明,连忙转过拐角。
“站住!”
“我们只要拖住他半个小时。”陆扬凑近时夏,时夏疑惑地正要抬眼询问,便听到耳边传来他的轻语。
时夏一愣,看到陆扬抬脚往路中央迈了一步拦住陆扬。
刘明伸手去推,他的手臂被时夏“啪”的一下拍开。
两人明晃晃地拦在他面前。
刘明危险地眯了眯眼:“时小姐,您最好不要插手我的事。”
时夏冷笑一声,讥讽地扬了扬眉:“这不是我家的事吗?”
“时先生让您不要……”
话音未落,只听一道疾风袭来。时夏抬腿扫向刘明,狠狠踢中他的侧腰,要是别的人承受时夏用力的一击,肯定痛苦地飞了出去,可他却纹丝不动。
“时小姐,您要是受伤了,可别怪我。”刘明露出一抹嗜血的笑,直接一掌劈向时夏的小腿。
时夏立即撤回腿,下一秒又攻向他。
雨丝模糊视线,时夏只觉得对方的身体跟铜墙铁壁似的,打起来砰砰疼。
“嘶……”她被砸在旁边的墙上,舔了舔受伤的嘴角,尝到一股血的腥气。
刘明上前掐住时夏的脖子:“时夫人在哪?”
突然,一把黑伞砸在刘明的脑袋上。
“放开她!”陆扬握紧伞柄又重重地砸了一下,刘明皱眉一分神,时夏毫不犹豫地勾起膝盖,拼尽了全力狠狠往上一击。
“嗷!”刘明顿时吃痛地弯下腰捂住自己。
陆扬趁机拉着时夏往外跑。
“你们!”刘明恨得牙痒痒的,爬起身立刻追上去。
雨中的晒谷场空无一人,除了雨,只有急促的喘息和脚步。
脚下溅起的雨水像开了花,沾湿了裤脚和鞋子,鞋底越发沉重。两人交握的掌心紧紧地拧在一起,粘在手上的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陆扬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时夏也正在往后看,她似有所感地转回头,紧张慌乱的眼神撞进他的眼中。
她对自己的身手有绝对的自信,这么多年头一次落了下风。
刘明在身后紧追不舍。
甚至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陆扬坚定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飞快地安慰道:“不用急,我们只要再坚持一下……”
就在这时,前方有两道明亮的光穿透了漫天的雨丝。
一辆老旧的面包车跌跌撞撞地朝他们驶来,坐在副驾驶的吴经理探出窗挥了挥手:“时夏!陆扬!”
时夏抬头往前看,看到面包车的车门被学徒拉开:“快上来!”
车绕到晒谷场转了个圈,在他们面前放慢速度。陆扬一边跑,一边揽过她的腰把她往车上一推,车上的于婉婉和学徒手忙脚乱地拉住时夏。
时夏喘了一口气,转身朝陆扬伸出手:“陆扬。”
陆扬笑着拉住她的手,正踏上车,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
他转头一看,自己的背包被刘明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