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金丝雀

第68章 夜半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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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扬!”时夏另一手扒着车门,朝他看去一眼。

陆扬默契地立马低下头,头顶上方疾风带着雨丝扫过,时夏一脚踹在刘明脸上,对方闷哼一声,手里的力道不减反增。

“都上车了吗?”快要开出晒谷场,厨师准备加速。

吴经理头疼地看了看后视镜:“等等,陆扬被人抓住了。”

可是再等,刘明都要追上车了。

陆扬突然伸手脱开了背包一侧的肩带,时夏心领神会,立刻跟他交换了握住的手,他飞快脱下另一侧的肩带。

整个背包被拽走,陆扬上车扑在时夏的身上。

时夏嘶一声,陆扬连忙起身紧张地扶起她:“你哪里疼?”

他的眼中盛满了慌乱和担忧,时夏咬着下唇,一下子抱住他的腰。

“没事,小问题。”

“快开快开!”吴经理看着后视镜,急忙拍厨师胳膊。

后面的刘明愤愤地一把扔开背包,大步走向迈巴赫。

他急着上车,坐到驾驶座上后才收到智能安全提示,车的左后车胎漏气了。

他气得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匆匆从车上下来。

“不许动!”晒谷场周围悄无声息地停了三四辆警车,警察们举着枪纷纷对准他,“刘明,你涉嫌多起案件,现在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

“幸亏韩队在他的住所找到了证据,让警方及时下达了逮捕令。”

之前在来安夏的高速上,陆扬一直通过手机跟韩队实时分享着刘明的位置。逮捕令一下来,省城的警局就联系了安夏分局,让那边注意陆扬的消息。

面包车兜兜转转地在村边转了一圈,直到看见警车一辆辆地从村口开出来,又停回了晒谷场。

厨师仰头躺在驾驶座上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

吴经理嫌弃地一撇嘴:“怕什么?我们刚才不是把车胎扎了吗?”

“你们……”时夏睁着大眼,疑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是去爬山了吗?”

“经理想抱你大腿……”一根香肠砸到学徒脑袋上。

学徒摸摸脑袋,捡起香肠拧成了两截,咬下一口。

“经理担心你们出意外。”于婉婉又给时夏递了一包纸巾。

她和陆扬两个人全身湿透,吴经理大手一挥,在民宿开了三间房,让他俩先去洗热水澡。

“听说神仙居早上的日出很好看,来到来了,我们索性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点过去。”

雨下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才停。

时夏和于婉婉一个房间,陆扬和学徒一间。

因为大家打算明早四点起床追日出,晚上很早就睡下了。

时夏翻来覆去地没睡,看看旁边抱着手机睡着了的于婉婉,轻手轻脚地踩上民宿的拖鞋,披上衬衫往外走。

二楼的阳台栏杆边坐着一道静默的修长身影,她犹豫了一下,对方听到声响先转过身:“时夏。”

时夏在陆扬旁边的躺椅上坐下,陆扬皱眉看向她**的脚:“怎么没穿袜子?”

她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不问她怎么知道她爸会派人来接她妈,不问她是不是飚过车,也不问她地下格斗场是怎么回事。

陆扬伸手朝她勾了勾手指,带了几分命令的口吻说:“把脚给我。”

时夏乖乖脱了拖鞋,抬起的两只脚被他拉进他的怀里。

陆扬往上拉了拉外套的拉链,用外套包着她的脚。外套裹得严实,不漏风,她的脚下踩着他那件棉T裇,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还有衣服下他的小腹上薄薄的一层肌肉。

夜空中星星点点,雨后的晚风中带着一丝丝凉意,她抬起头看天,风吹起她的刘海。

“顾叔在这里,我妈一定也在这里。”她们现在在同一个村里,看着同样的星空。

陆扬幽静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脸,看见她脸上难得浮现出落寞的神色,轻轻缓缓地开口:“之前你爸见我,是为了打开时夫人留给他的铁盒。”

时夏夹起陆扬衣角的两根脚趾顿了顿。

她认真地看向他。

“盒子里是他以前送给时夫人的一条项链。他见了项链后反而不太高兴,说她又要扔下他了。”

时夏凉凉地呼出一口气:“他们很少跟我说以前的事。”

她只知道她妈似乎受过很多苦,因为她爸经常告诉她要好好对妈妈。

可她看她爸,明明时时刻刻用脚链锁着她妈,却又每天晚上小心翼翼地给她洗脚、亲吻她的脚背。

她从她爸那学了对喜欢的人的方法,结果用在陆扬身上,一败涂地。

“按照我的理解,”陆扬瞄着她的表情,谨慎地斟酌道,“时夫人回安夏,似乎在给自己找墓地。”

脑癌晚期的病患不管放在哪个医院都很棘手,时夫人还放弃了治疗。

出乎意料的,这次时夏没有像上次听蔡婷婷说起她妈快死了那样直接发火,而是若有所思地垂下了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滴答”“滴答”,几滴雨珠从屋檐的尖角往下落,慢悠悠地滴在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每次陷入思考的时候,陆扬总会在那一瞬间觉得,她离自己特别遥远,以致于他明明就坐在她的身边,却像是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天河。

那种不安的荒诞感让他下意识抱住了她的双脚,踏踏实实、真真切切的份量掂在他的掌心里,他在安心又平静下来的痛苦中又觉得自己不可思议。

忽然手中的她的脚缩了缩,他猛地抓住了。

时夏瞪圆的双眼疑惑又无辜地看过来。

“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我要去睡觉了。”

“哦。”陆扬终于反应过来,抬起手臂想拉下拉链,她的脚像灵活的泥鳅一样迅速从他怀里收了回去。

他看着她踩进拖鞋里的脚,黑沉的眸子不露声色地移开了。

两人一起站起来,“晚安。”他把她送到房间门口,转身进了隔壁。

第二天四点,门外响起敲门声。

陆扬打开房门,吴经理一边刷牙一边进来:“小徐呢?还没起?”

“我去叫他。”陆扬沙哑地说。

“你起得挺早啊。”

陆扬穿着昨天的衣服,眼下乌黑。

他不是起得早,而是一晚没睡。

叫醒学徒后,吴经理又去敲下一扇门。

于婉婉从门后探出脑袋,吴经理问:“时夏呢?”

“嘘,”于婉婉将手指放在嘴上,“她刚睡下。”

早上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到**,外面间或传来几声狗叫。

时夏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到床边趴着陆扬的脑袋,一时恍惚以为自己在麓湖小区陆扬的出租屋里。

她仰脸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才想起来自己在民宿,床另一侧的于婉婉应该已经起床了。

她再转头看向陆扬,他闭眼似乎睡得正熟,她的右手被他抓在手里,她的手臂被他枕着脸。

他不在自己房间睡觉,怎么跑这里来了?

闹钟一直没响,时夏伸出另一只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时间,十点半。

她惊得抬起手,一巴掌甩在陆扬脸上。

“啪”的一声,陆扬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