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宽敞的后座上，时浩霆接过保镖递来的纸巾，将方才握手的每一根手指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纸巾仍是白的，但被嫌弃地丢进了垃圾桶里。
保镖又递过来一个pad。
“时先生，”徐律师为难地挠挠脸颊，犹豫道，“我那个小师弟虽然性子有点冲，但聪明靠谱，专业能力很强。”
时浩霆认真地盯着屏幕上追踪顾医生的路线图，没抬头，似乎没听进去，徐律师叹了一口气。
时浩霆的声音忽然轻飘飘地响起：“我看不见得。”
“啊？”徐律师心生闷气，亏他在时先生面前推荐陆扬，结果一碰面陆扬直接呛人，毁了。
“聪明的人会转弯，但他不会。”
时浩霆平静地陈诉着，不像警告，“如果他再敢挡我的事，我会让他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
“他让你明天去时氏大厦做什么？”
“出国。”
听到时夏的回答，陆扬眸底的阴郁一闪而过，抬手下意识抓住了她的细腕。悬在手边的吊坠轻轻撞了一下他的手背，他脸色发白，又愣愣地松了手指。
这一段时光里的时夏，是他私藏的月光。
而现在时夏看着他，漂亮的眼眸里眼神幽邃而沉静，泛着淡淡的的水光。
“明天下午时氏大厦顶楼会有一架私人飞机。”她要走了。
“私人飞机？”
吴经理扬高声音，惊愕地变了调。
几人不可思议地挤过来。于婉婉将本子往陆扬手里一塞，留下句“我有事先回去了”，匆匆地提起包离开。
时夏的视线从于婉婉的背影中收回，她看到厨师惊诧地涨红脸、睁大了双眼：“时夏，你家该不会还有私人飞机吧？”
不仅有私人飞机，还有一栋作为地标的商业大厦、几十幢别墅、十几辆车、几艘游艇、一个岛。
他们以前怎么没想到，时夏的“时”是时氏大厦的“时”，时浩霆的“时”。
“时夏，我一直以来对你不错吧？”
“你怎么不早点说时浩霆是你爸爸？”
“你要是说了，经理能对你更好。”学徒插话，被吴经理和厨师同时拍了一胳膊。
时夏抿抿嘴：“我爸臭名昭著，怕你们嫌弃……”
“哪的话，”吴经理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是我们自己人，我们怎么会嫌弃你？”
“而且你爸坑人钱，也坑不到经理头上。”
吴经理斜厨师一眼，笑哈哈地说：“时夏，你中午不是说借一千？我现在转你。”
“不用，”时夏无奈地朝陆扬递去一个眼神，“我开玩笑的。”
陆扬揽过她的肩膀，将她从包围中解救出来：“时夏借我一会儿。”
“哦……好……”
陆扬带时夏选了个私密的桌子坐下，给韩队拨了电话，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敲着桌面：“我有个计划。”
他幽深的眼神不知不觉地落在时夏身上。
时夏在一边等外卖等得无聊，拿起牛皮本随意地前后翻了翻。
“这个证据不快点交给警方吗？”
陆扬轻轻摇头，勾了抹笑：“我们单位不是有内鬼吗？我想利用它把他钓出来。”
“你动作最好快点，”时夏气恼地把本子拍他脸上，“如果耽误了时间，我爸带走我妈，我一定跟着上飞机！”
她明明很久以前就打算好，一旦找回妈妈就一起出国。
如今真的快到了离别的时候，她看着陆扬波澜不惊、温吞淡定的模样，竟觉得刺目。
他是不是早就期盼着事情落幕，她离开，就像六年前他说的那样？
……
“时夏，你从始至终都令我作呕，如果没有你，我可以去学车、旅游或者打工，正常地过完高中最后一个暑假。”
……
不管时浩霆明天能不能被抓住，她总归快要离开了。
分手以后，没有她添麻烦，没有她捣乱，他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可以继续跟那些姐姐妹妹们玩。
时夏想着想着，感觉自虐一般将自己的心脏碾得生疼。
她趴在桌上发着呆，一门心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陆扬听完话的瞬间，敲着桌子的手指顿了一顿，僵住了。
沉甸甸的目光压在她轻盈单薄的脊背上，背部的墨绿制服勾勒出完美又自然的线条，将她白皙的后颈衬得更白，柔顺的黑色长发碎碎落落地垂在两侧，往下是微微凸起的蝴蝶骨，像即将展开的两片翅膀。
窗外洒进来的金色阳光和墙边的阴影将他的脸分为轮廓分明的两半，陆扬浅浅一笑，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伸手勾住口袋里精致的礼品盒，决定把它送出去。
他认输了，败给了自己卑劣的欲望。
不只要一段短暂的时光。
自从家里发生变故后，他的夜里就没有了温暖，他要留住他的月亮。
晚上，时夏洗完澡躺进了陆扬的被窝里，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啪的一下抻长手关了灯。
这或许是她住在出租屋的最后一夜。
等陆扬洗完澡回到卧室，他只看见自己被子底下隆起的身影。
“睡了吗？”
没有回应。陆扬慢吞吞地绕过床尾，从另一侧上了床，盖上另一床被子。
身侧窸窸窣窣的动静很快停下，黑沉的夜色里传来几声遥远的关门声和车声。这人怎么直到现在还这么不识趣？时夏在被子下咬咬牙，猛地抬起手想掀了他的被子。
她的手在半空中被陆扬抓到了。
“时夏。”陆扬不由分说地抓着她的手抵到了床头，翻身压在她的身上，昏暗的房间里他的眼睛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她的唇、她的锁骨，再往下逡巡……
沉默的床嘎吱作响，摇摇晃晃地**了一夜。
白皙娇嫩的一双脚垫在他的肩上绷紧了，一翘一翘的。他顺势将一条样式简单的银色链子系在她纤细的脚腕上，侧过头浅浅地亲了一下。
“时夏，今天是我的生日。”
时夏又洗了一个澡，被他抱回到**迷迷糊糊地亲醒，勉强睁开眼含糊地说了句“生日快乐”，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夏打着哈欠下床，踩上拖鞋，忽然发现自己右脚腕上戴着一串银色的脚链。
她愣了一下，弯下腰惊奇地伸手抓了抓链子，上面有个“xy”的标记。她勾唇轻笑，这是他第一次送她礼物，在快要离别的时候，就当是分手礼吧。
时夏从卧室出来，看到桌子上沾着一张便利贴。
“晚上一起吃蛋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