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
专案组开了最后一个会后宣布解散。
方奇跟蔡婷婷回到办公室,坐到自己的椅子上转了一圈,看到隔壁空**的位子。那桌上的电脑黑着屏,周围文件堆叠地整整齐齐,一只掀了帽子的黑色签字笔摆在密密麻麻的备忘录上,好像位子上的主人随时会回来。
“陆扬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听到方奇的话,蔡婷婷刚坐下的身子僵了僵。
“还没呢,不过时浩霆的案子已经结束了,他的事应该也快了吧?”
“说起来陆扬虽然被停职,但是比我们干得都多,怎么可能是内鬼?”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举报的陆扬,让我抓住,非削他一顿!”
“唉,他连时浩霆的私人医生都联系上了,可惜没抓住时浩霆的把柄,感觉真有人在给那边通风报信。”
办公室里讨论得起劲,蔡婷婷的位子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几人疑惑地看去。
蔡婷婷的杯子被碰到了,杯里的白开水流了一桌,沿着桌角往下淌。“没事没事。”蔡婷婷心不在焉地连抽了几张纸巾盖在一滩水上。
“看把我们婷婷急的,一定是想陆扬了吧?”同事调侃道。
说曹操曹操到。
方奇“啊”了一声,盯着手机上的消息从椅子上弹起来。
“陆扬说有东西要给我!”
他给陆扬回了条“马上”,收起手机往外走。
陆扬在大门口等他。
他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陆扬。陆扬长得高,米白的外套里穿了件蓝色T裇,搭一条深色直筒裤,低着头看手机的侧脸温和又从容,在一众人群中格外显目。
“陆扬,”方奇招招手,跑到他身边,“你要给我什么?”
他手上拎着个装衣服的纸袋,方奇的视线往袋子扫了扫。陆扬直接把袋子递给他,沉声说:“时浩霆的账本。”
方奇接过袋子的手一顿,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往里看。
里面装着一个牛皮笔记本。
方奇拎着袋子匆匆上楼,走到三楼的时候在转角碰到了蔡婷婷。
蔡婷婷神色有些紧张,看了看他手中的袋子,好奇地问:“陆扬给你带了什么?”
“他说这个本子上记了时浩霆的贿赂名单。”
蔡婷婷脸色顿时一白,咬咬下唇镇定下来:“我爸刚去检查长办公室了,给我吧。”话一顿,“我帮你给他。”
……
“徐律师,有您的急件。”
助理律师敲门进来,扫视一圈,便见沙发边的两人同时看过来。
陆扬幽深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他手中的包装袋上,停顿片刻,垂下头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徐律师招手让助理律师过来,转头接着跟陆扬说:“你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工资待遇、工作环境哪个不比你原来的强多了?”
助理律师把文件袋交到徐律师的手上就出去了。徐律师伸手要揭开密封条,忽的看到单子上的昵称,余光瞥了一眼陆扬。
拿在手上的东西忽然烫手了起来。
“你不是说缺钱吗?”他一边说,一边装作自然地将文件袋往身后放,“每个月赚几千块的死工资能攒下多少,每天还靠坐公交省钱。”
文件袋的另一端被人抓住了。
徐律师皱眉,看着旁边沙发上陆扬伸过来的那只修长的右手。
陆扬面色不改,平静地说:“我不想赚昧着良心的钱。”
徐律师的眉瞬间皱得更紧,他加了点力气想拽回文件袋,陆扬的指尖紧紧揪着不放。
“你在做什么?”徐律师猛地沉下脸,冷声质问。
“师兄,老师常常跟我们说,守住本心,问心无愧。”
“说得对啊。”
“师兄,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徐律师紧紧地盯着陆扬,镜片后的眼中露出一丝恼怒:“陆扬,你不想赚昧良心的钱,你追求真相追求正义,我不管,我做律师就是要赚钱的,赚钱有什么可愧的。而且,再怎么说我比你年长,比你有资历,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
陆扬抿抿唇:“这个文件袋里的笔记本是我给出去的。”
徐律师一怔,瞳孔微微睁大了。
“所以我才会在这里等着它。”
陆扬直接撕开半截密封条,伸手要掏文件袋里的东西。
徐律师反应过来,一把摁住他的手。
“师兄,”陆扬直直地看向徐律师,“跟我一起作证好吗?”
两人争执间,“啪”的一声,文件袋里的牛皮本被晃出来,掉到了地上。
徐律师的动作僵了一瞬,迟缓地扶了下眼镜。
“你知道光时浩霆一个人雇我做他的私人律师,每年有多少钱吗?更别说时氏集团的法务部跟我们律所有合作。”
他看着陆扬弯下腰去捡牛皮本,并没有阻拦,而是站起身走向办公桌。
陆扬拿着本子抬起头,视线转到办公桌后,外面的阳光和风透过百叶窗进来,窗帘微微拂动,在徐律师的脸上印出一条条阴晦不明的阴影。
“我确实不知道,不过……”
“所以你才那么天真,”徐律师打断他,“因为你没拥有过那么多钱,当然能说风凉话了。”
陆扬沉默。
徐律师自嘲地笑了笑,摁下座机上的一个按钮:“你肯定也不知道,楼下25层是一家安保公司。”
陆扬难以置信地站起身:“师兄!”
“陆扬,这里是时氏大厦,你一个人过来,不是自投罗网吗?”
陆扬连一个混混都打不过,何况是当过雇佣兵的保镖。
光可鉴人的电梯门映出陆扬淤青的眼角和半肿的脸,他微微弯着腰捂着钝疼的腰腹。
电梯叮的一声在28层停下。
身后两个面无表情的保镖抬手将他往里推,正要跟进去。
陆扬踉跄两步,抬手抓住了面前的女人。
那两个保镖看向抱着手臂一脸不爽的女人立刻变了脸:“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