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箫看着时锦棠一脸戒备,心中莫名一阵烦躁。
他眉头拧成了个“川”字,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嘴唇轻颤,艰难开口。
“时锦棠,我知道你不想嫁给北戎睿王,我也不想你嫁给他。今日在席上,我虽然没有帮你拒绝,但是你相信我,我有办法帮解除两国联姻。”
时锦棠闻言,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个轩辕箫怕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太子是又想利用我什么?直说便是。”
时锦棠目光冷冷扫过他,手中金针握紧,声音如铺着一层冰霜。
轩辕箫眯起眼眸,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她怎么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不对,就算是从前的时锦棠,虽然不喜欢他,可是对他向来是敬重的。
何时这样冷脸相待过。
轩辕箫倏地想起刚才在殿内,她说,她主动接近自己,只是为了能够有机会去见长公主。
当时他只觉得她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胡诌的。
可现下……却好像的确如此。
那日他让时锦棠去伺候睿王的时候,自己也曾说过,“只要你办成了此事,你想做什么,本殿都会帮你,你难道不想见长公主了吗?”
想及此处,轩辕箫脸色微变,语气不自觉加重。
“这三年,你难道都只是在利用我?”
“殿下说笑了,究竟是谁利用谁,你心里还不清楚吗?难道我在你这里,是得过什么好处?”
她轻声嗤笑,娇俏的脸蛋上皆是嘲讽。
“殿下难道是觉得,我从百姓追捧的时家女郎成了如今人人厌恶的恶女是好处?还是说,我即将背井离乡,嫁去北戎是好处?”
“本殿……不是这个意思!”
时锦棠淡漠地看着他,“我以前不曾亏欠过殿下,至于殿下亏待我的那些,过往种种,我都不同你计较,殿下大可放心,日后我也不会再纠缠。”
不纠缠是真的。
但是不计较?
他做梦!
若非今日那个狗皇帝借着贺祁安的事情轻轻揭过轩辕箫和宋意瑶私相授受一事,他现下哪有这么舒服!
时锦棠冷下脸,转身就走。
“锦棠!”
轩辕箫蹙眉,脸色煞白的忍着痛,快步上前。
他原是要去拉住时锦棠的,但是一伸手,少女的衣袖从他的手心拂过,他竟是不知为何不敢去拉。
轩辕箫咬咬牙,一步上前,挡住了她的路。
“锦棠,过去是我亏待了你,我必会补偿你的。但是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时锦棠勾了勾唇,只觉得这轩辕箫太过墨迹。
要她帮忙,还要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难道他不会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可笑么?
也不知道那个异世魂,究竟喜欢他什么!
一无是处的烂泥而已!
“我……我中毒了。”
“什么?”
还有这种好事情么?
“谁这么……”时锦棠倏地睁大了眼睛,抬头去看轩辕箫,这才发现他此时脸色的确是煞白的吓人。
她将“厉害”二字,硬生生的咽下去,故作担忧的问,“谁这么大胆?敢对太子你下毒?你不能直接将人抓了吗?”
“是北戎睿王。”
“……”
时锦棠这会儿简直是惊呆了。
君九宸向来是以牙还牙的,可她没有想到他竟是速度这么快。
她垂眼,眸中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君九宸只是言语上吓唬她,可真没对她下手。
而且,当日也不是他给自己下的**,反而是他救了自己。
轩辕箫阴郁的声音传来,拉回了她的思绪。
“那日他入宫,我想着与他交好,便是在他的府门前等他,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他就对我动手,我当时受了伤,没有注意,近日却是时常昏沉,浑身似是被虫啃食一般,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疼,但就是处处都疼。”
轩辕箫上前一步,时锦棠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和他始终保持着距离。
见她与自己疏离,轩辕箫只觉得心口闷的难受,体内的毒再度发作了起来,竟是搅得他的心痛疼不止。
“锦棠妹妹,我无证据,况且为了两国交好,决不能将此事说出来,我今日见那北戎睿王甚至喜欢你,对你颇好,不如你帮我找到解药,我答应你,等解药一到手,我便解除两国和亲!”
时锦棠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仿佛是听了个笑话一样。
“殿下,和亲并非是我一人之事,事关百姓是否能安居乐业,你有才智雄心,你赌得起,我却不敢。”
她垂下眼眸,故作难过,“我怕了。我怕因我毁了两国交好的可能,倒是百姓唾弃,整个南昭都容不下我。”
“他们容不下起你有什么关系?本殿定会护你的!”
“殿下还是避嫌点好,别让宋意瑶误会了。”
选轩辕身形一顿,忽然明白了时锦棠今日反常疏离自己的原因。
合着还是因为她是嫉妒宋意瑶了。
他沉下心。
“其实,本殿也怀疑过宋成义是否是叛军,只是我没有证据,只能暂时稳住他们,我和宋意瑶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我可许诺你,等你拿到解药,我必娶你!等我登基为帝,你便是皇后。”
“……”
时锦棠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
“陛下能否将采桑给我?她原是我的婢女,今日出卖了我,我想亲自处置她。”
“自然可以!明日,我就将她送到你身边。”
时锦棠俯首行礼,“那殿下方才所求的事情,我尽力试试。”
见她终于答应下来,轩辕箫神色松快了一些,立刻放她离开。
时锦棠脚步匆匆,好不容易才追到了那几个拖走贺文修尸首的侍卫。
她今日被封郡主一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侍卫见了她,便是行礼,“郡主安好。”
“他的尸首,陛下有说过怎么处置吗?”
侍卫上前行礼。
“陛下并未要查,我们打算将他扔去乱葬岗。”
这贺文修本就不是长公主所出,不过是街头捡来的一个乞儿罢了。
死了便死了,难不成还要给他下葬?
唯一能帮他说得上话的驸马爷也入狱了。
时锦棠故作难过的掩泪,“侍卫大哥,他好歹也做过我几年的哥哥,我实在是不忍心他的尸首抛尸野外。”
她拿出了一锭金子,递了过去,直接塞进了侍卫的手里。
“劳烦你们,将他的尸首火葬后,埋在树下。”
“这……”
火葬,可那是对尸首不敬啊。
时锦棠挤出了两滴眼泪,抽抽涕涕地又道。
“文修哥哥时常说,若是有来世,他不愿做人,只愿做一棵树,不再孤苦无依,请侍卫大哥们帮他圆了这个梦吧。”
“郡主别伤心,我们答应你就是了。”
时锦棠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次重重地谢过他们后才离开。
贺文修的尸首不能留下来。
君九宸是用他自己的剑杀得他,若是那个狗皇帝想起来这个命案,又想翻查起来,那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