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宸坐在轮椅上不动,“长公主请讲。”
长公主侧首,握住了时锦棠的手,拉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轻轻的拍着,算是安抚着她。
“这丫头,自小就苦,其实我本不舍得让她嫁去北戎,不过眼下对她而言,去北戎是最好的选择。”
长公主抬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睿王。
“明日,你们就启辰走吧。”
时锦棠眉心一沉,立刻道,“不行,姑姑,我还没有……”
“小棠棠,既然都嫁给了睿王,就应当去北戎,你既和亲,就要背负使命,不能任性……”
长公主打断了她的话。
时锦棠着急,红盖头下眼眶红了一圈。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长公主紧握着。
明明长公主手上的温度很热,可她被她握着,却是指尖发凉。
“姑姑,你不要我了吗?”
她哽咽着声音,努力的把眼泪逼回去。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姑姑是为了你好。”
长公主话音才落下,君九宸就嗤笑了一声。
“本王在南昭,还有事情没有办完,什么时候离开,轮不到你来安排。”
长公主转头,这才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番君九宸。
半响,她喃喃的说了一个字,“……像……”
真像啊。
当初国公府的那小子突然进宫,要把时锦棠带回去的时候,也是这么的理直气壮,一点都不把她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
时锦棠手指蜷缩了一下,没有说话。
不是她不信任长公主,只是君九宸现在身份特殊,长公主到底是南昭皇室的人,绝不会姑息忍受北戎皇子曾经潜伏在南昭国内多日。
君九宸挑了一下眉,没有接话。
“长公主,请走吧。”
长公主没有动,转头看向盖着红盖头的时锦棠。
“本公主给你们十日的时间,若是十日后你们再不走,往后你也不要再叫我姑姑了。”
说罢,她一下就松开了时锦棠的手,站了起来。
时锦棠低着头,咬牙,"姑姑,我一直都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宋成义是害死我爹娘,害死十万八千名时家将的罪魁祸首!他不死,我绝不走!"
沈云卿今日过来,给她带来了一些消息。
轩辕箫已经说服了皇帝,悄悄的把宋成义给放出来了。
她不知道轩辕箫是怎么帮宋成义洗白的,但是她现在想明白了。
要除掉宋成义,第一个要先除掉轩辕箫!
“你已嫁给北戎,就已经是北戎人了,南昭的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
长公主一下子就怒了。
她用力拍了一下子。
案桌上的红酒杯被震得晃了晃,喜酒溅了不少出来。
“姑姑,你……”
怎么会变成这样?
时锦棠眉心一锁,有些难过。
她被异世魂霸占身体的那三年里,她时常在想,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把发现的秘密告诉阿弟,而是等长公主回来后跟她说,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长公主是她除了君九宸之外,最信任的人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长公主在清醒后对她说的一句话,就是要赶她离开南昭。
她屏着呼吸,一下子没了反应。
新房内安静了一瞬,紧跟着响起的就是君九宸低低的嗤笑声。
"长公主这么着急赶她走,是想保护什么人?"
啪的一下,他随手打开了玉骨扇,漫不经心的扇着风。
“南昭虽已经和北戎谈和,但是打仗的事情,说打就打了,南昭眼下除了宋成义那几个武将,的确是没有人了。”
闻言,时锦棠呼吸紧了紧。
长公主是为了南昭,也要保下宋成义吗?
她难过的扯了一抹苦笑。
难怪,就算是皇帝盛怒,就算是宋成义亲口在殿前承认了自己当年就是叛军,到头来,还是把他给放了出来。
因为南昭真的无武将可用了。
“宋成义当初能卖国一次,就能为了自己再卖国第二次,姑姑,这样的人,你真的要保吗?”
长公主慢慢悠悠的道,“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时锦棠,你要清楚现在你的身份,你若是再要对付宋成义,就是跟我整个皇室,跟整个南昭为敌。你自己想清楚点!”
长公主丢下话,抬步就出去了。
她今天在这里等了大半天,原来不是为了陪她出嫁的,而是为了警告她。
房中轮椅声再度缓缓的响起。
时锦棠抬眸,就能看到红盖头底下露出了君九宸的轮椅。
君九宸拿起桌上红盘里的木挑,挑走了盖着她的红盖头。
眼前明亮的光线一下子照进了她的眼里,她有些不大适应的眯起了红红的眼睛。
刚才她还有些难过,可是她一看到戴着面具的君九宸,一下子又有点明白长公主的深意了。
她抿了抿唇,看着君九宸道,“姑姑不知道睿王就是你,她可能……是怕我的身份会让你对我心有嫌隙和戒备,所以刚才才故意这么当着你的面说的。”
一定就是这样。
把她和南昭断绝了关系。
她往后就只是北戎人了。
君九宸不语,只是抬手拿下了金色面具,随手丢在了一旁。
时锦棠满脸紧张又期待的拉了拉他的袖子,娇俏的小脸凑到他的面前。
“你说,会不会就是我想的这样?否则她刚才没有必要一遍又一遍的强调我不再是南昭人了。”
和亲的郡主,身份远远不及公主。
以往那些和亲的公主日子都没几个好过的,甚至还有不少都英年早逝的。
更何况是她这个毫无皇室血缘,只有名义上的身份的郡主。
君九宸眉骨挑了挑。
他突然有些怀疑,这个丫头是不是都把那些算计,城府,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对上别人的事情,不管是长公主,还是轩辕箫,都是在犯蠢,一直在犯蠢!
他无奈的摇摇头,不语。
时锦棠一下子难过了下来,脸蛋垮下来。
“不是这样吗?怎么会不是这样呢?姑姑最心疼我了。”
君九宸慢条斯理地拿起喜酒,将酒杯填满。
“再心疼你也不及南昭在她心里重要。”
他把一只酒杯放在了她的面前。
“我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你,长公主的喜欢,是有条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