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烨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了那位风华绝代的女子身上,心中不禁暗叹:如此佳人,竟是已步入了祖母之龄,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细细想来,却也并不突兀。修行者的容颜,向来是岁月难以侵蚀的秘境,青春永驻不过是他们修行路上的小小馈赠,无需忧虑年华老去。
至于这位雪厉飞,其实力之深厚,绝非等闲之辈。
在玄武大陆那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她定能跻身顶尖强者之列,声名显赫。
赵烨对于雪家的庞大势力并无太多认知,但他心中暗自思量:只要雪家不主动寻衅,自己大可不必与之纠葛。在这片纷扰的修行界中,保持一份淡然与超脱,或许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雪婆婆的身影渐渐淡出视线,只留下一抹悠长的回响:“赵宗主,他日重逢,愿非刀兵相见之时,而是能如今朝,共叙旧情,一盏清茶暖人心。”
赵烨轻轻颔首,目光温柔地掠过怀中的雪里,心中满是感慨:“雪婆婆,您的愿望,亦是我之所盼。后会有期,愿岁月静好,情谊长存。”
言罢,雪厉飞的身影仿佛融入了空气,再无踪迹。
接下来的几日,只需耐心等待,雪里定能妥善安排好一切。
况且,雪里也已然步入了他的宗门之列,若无风云突变,她定会重返那座山门,成为其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然而……
留她孤身一人料理雪婆婆的后事,终归是让她承受了过多的辛劳与重担。
待雪里悠悠转醒,对于雪婆婆离世之事,她也自然而然地接纳了这份既定的事实。
尽管这乃是命运中无可逃脱的终章,但她的心中仍旧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赵烨引领着宗门中仅有的五位同门,踏入了青山镇的喧嚣,这空前绝后的景象,让镇上的居民纷纷侧目——毕竟,那座隐匿于群山之间、被人戏称为“野鸡宗门”的小派,从未有过全员下山的一幕。
此行,他们是为了村子里那位名叫雪里的少女而来,协助她料理家中长辈,雪婆婆的丧事。
赵烨缓步于雪里一侧,目光温柔地伴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雪里,这位看似柔弱实则坚韧的少女,正一丝不苟地为雪婆婆整理遗容,最终将那份安详轻轻安放进了古朴的棺材之中。
整个过程,她未曾让一滴泪水滑落,但那眼眶中深藏的绯红,却如同无声的语言,诉说着她内心已至极致的哀痛与不舍。
这份超乎年龄的坚强,让赵烨心中不禁泛起涟漪,他知道,雪里的世界,此刻正经历着一场静默而剧烈的风暴。
自那一日之后,十五岁的她,孑然一身,世间再无至亲相依,仿佛被命运之手轻轻一推,便在一夕之间,迫不得已地踏上了成长的荆棘之路。
赵烨,心怀悲悯,穿梭于镇上的私塾之间,谦逊求教,精心筹备,从灵堂的布置到葬礼的每一个细节,无不力求周到,以慰藉那位孤女逝去的亲人之灵。
至于雪里家屋顶那莫名出现的破洞,宛如一个未解之谜,静静地悬在那里,成了众人心中一抹淡淡的疑惑。
然而,在这哀伤的时刻,无人有心探究其缘由,更无人对此多加留意。
前来吊唁的人们,带着沉重的心情步入那简陋的屋舍,献上最后的敬意与怀念,随后便缓缓回归各自的生活轨迹,继续着日常的琐碎与奔波。
颇为微妙的是,这段时间以来,那些平日里穿梭街巷、忙着牵线搭桥的媒婆们竟都未曾踏出家门半步。
风传她们偶感不适,卧床休养,然而,却有好事者窥见了几分真相。
她们的身躯,自头至脚,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红疹,更有甚者,连舌尖也未能幸免,布满了点点红斑,进食成了奢望,言语间更是痛苦难当,每一字一句都似耗尽全身力气。
这些媒婆老妪,日复一日,生命力逐渐消逝,却仍顽强地徘徊在生死边缘,不肯轻易言败。
赵烨轻轻拍了拍慕雪的肩头,眼神中传递着不言而喻的信息。
即便是以凡人为乐,亦需把握分寸,不可逾越界限。
慕雪心领神会,立刻领命离去,脚步轻快,心中暗自思量,或许还能顺手帮上她们一把,以解这不必要的苦难。
毕竟,对于参与凡尘葬礼这等琐事,慕雪一行人并无多少兴致。
凌铩心中盘算,须得另辟蹊径,完成山门悬赏台上那些亟待解决的任务,方能有所斩获。
“闻说周遭山脉间,有一群山匪横行霸道,时常拦截过往商旅,抢夺财物。慕雪,我们不妨联手走一趟,如何?”
“也好,既是顺道,同行亦无不可。”
慕雪面色淡然,话音虽冷,却干脆利落,言罢轻点螓首,随即拽着凌铩,二人身形一晃,已化作两道流光,掠空而去。
偌大的青山镇内,唯余雪里、赵烨二人,以及身后静默伫立的屋舍,静静见证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离别。
古铃儿尚且年幼,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懵懂无知,只是本能地遵循着赵烨的指引,一步步去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闲暇之时,她便捧起那本《五鬼出山诀》,细细研读。
这本功法在她无数次的翻阅与揣摩下,已是被她琢磨得颇为透彻,距离真正掌握,似乎仅有一步之遥。
公孙可则静静地倚在古铃儿身旁,两人肩并肩,一同沉浸在那繁复的文字与玄妙的图解之中。
她们学习得尤为刻苦,毕竟这是她们初次接触功法,其中的艰涩难懂自是难免。
每当遇到不解之处,两个小姑娘便会相视一笑,彼此成为对方的依靠,或是提问,或是解答,在这份共同的努力中,友谊悄然生根发芽。
王浅浅静谧地独处一隅,轻轻展开了那本名为《归墟诀》的功法秘籍,沉浸于自己的修行世界。
与那两个活泼好动的小家伙相比,她的修炼之路宛如一泓深邃的清泉,波澜不惊却深邃悠远。
《归墟诀》,这部虽仅为玄级层次的功法,却蕴藏着令人叹为观止的奥秘。
它不单能强健体魄,让生命力如春日草木般迅速复苏,更是在修炼之途上铺设了一条加速带,让人修为精进的速度远超往常。
然而,其最为人称道之处,在于那份能抚平心绪、宁静心神的力量,仿佛夏夜清风拂过心湖,让人的元神得以在喧嚣之外寻得一片净土,经历前所未有的淬炼与升华。
尤为关键的是,《归墟诀》赋予了修炼者一种近乎神奇的能力——
对精神层面的防护,使之能抵御外界纷扰,大部分精神层面的攻击或者幻术在它面前都如晨雾遇阳,消散无形。
这一切,不过是《归墟诀》浩瀚威能中的涓涓细流,其深邃与广博,犹如海底之针,尚未完全显露于世。
试想,若能寻得机缘,将这部奇功补全,其境界跃升,恐怕非是几番可比,将是质的飞跃,震撼天地。
至于公孙可生辰之庆,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众人商议之下,决定先为雪里那慈祥的祖母——雪婆婆,送过满头七之祭。
此举不仅是对逝者的敬重,更为雪里提供了一段宝贵的喘息时光,让她能在哀痛之余,渐渐寻回心灵的平静。
如此安排,意在不让雪里长久地沉溺于丧亲之痛,而是引导她,在悲伤的余韵中迅速找寻到新的栖息地,让心灵得以安放。
石龙城之行,便在这份缓冲之后,适时启程,既是对逝者的缅怀,也是对生者未来的期许。
赵烨的心思正漫无边际地游走着,猛一抬头,视线里闯入了一位身材魁梧的农家汉子,他**着上身,大步流星地自门外跨入,目光如炬,瞬间扫视过灵堂内的每一寸空间。
最终,那双眼睛定格在了跪于蒲团之上、背影清丽的雪里身上。
汉子望着那抹动人的身影,不自觉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他未作任何迟疑,全然不顾站在门口的三个娇小萝莉以及愣神的赵烨,径直迈向灵堂深处,粗鲁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雪里纤细的臂膀,硬生生地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动作之蛮横,毫无顾忌。
“韩秾!你做什么!”
雪里显然对这个男人并不陌生,她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动作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然而,那男人眼中的不善却愈发明显,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迅速转身,再次向雪里伸手抓来,动作中带着不容反抗的蛮横。
“你问我干什么?那个老东西终于咽气了,我也已经跟那几个媒婆打好招呼了,她们都答应把你许配给我。走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的语气粗鲁而强硬,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地敲击在雪里的心上。
他的动作更是毫不掩饰地透露出即将施暴的意图,只要雪里稍有反抗,恐怕就会立即遭到他的毒打。
那双眼睛里,燃烧着**裸的欲望之火,紧盯着雪里逐渐成熟的身姿,仿佛要将她整个吞噬一般。
“谁要答应给你做妻子,走开!”
雪里一脚踹出,直接给那韩秾踹了出去。
然而这韩秾每日做的都是劳力活,身强力壮,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这一脚踹中了韩秾的腹部,却只是将他踹出了几步开外,没能完全伤害到他。
“贱蹄子,给你脸你还不要,老子今天——”
哗啦脆响,犹如江河之水猛然在耳畔轰鸣,整个房间霎时被一层厚重而朦胧的水汽所充斥,仿佛踏入了一片迷蒙的雾境。
就在这水汽缭绕之际,一抹娇小的身影倏地掠至,乌黑长发随风舞动,如同夜色中翻飞的绸带。
王浅浅摒弃了往日的温婉,身形快若闪电,眨眼间已立于雪里之前。
她的右拳紧握,周遭的水汽与灵力仿佛受到召唤,汇聚成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被她牢牢掌握于拳心。
那一刻,她仿佛化身为了江河的主宰,掌握着滔滔水流奔腾不息的韵律。
随着一声轰鸣,王浅浅凝聚全身之力,那蕴含着水汽与灵力的一拳,如破晓之光般骤然轰向韩秾的胸口。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被撕裂,只听砰然巨响,震撼人心。
男人惨叫哀嚎的声音从中飞出,随着那一拳的挥出直接砸在了附近的一座假山之上,瞬间撞碎了假山,瘫倒在地上。
王浅浅这一拳,其威势之猛,无疑标志着拳法已初窥门径,拳风凌厉,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沓与犹豫。
赵烨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目光转向一旁收拳而立的王浅浅。
随后,她从容不迫地从背后抽出那本古朴的《归墟诀》,再度沉浸于字里行间。
那一拳,仿佛只是她随意为之,过后便如云烟散去,不留痕迹。
她随即捧起书本,继续沉浸于知识的海洋。
这一幕,被青山镇内的众多目光所捕捉。
他们纷纷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解与诧异,甚至有几人低声议论,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莫名其妙。
不只是对那韩秾,也对灵堂指指点点的。
“这韩秾就是活该啊,人家孩子还没满十五岁,还想要强买强卖?”
“不对,难道不是那些个乱嚼舌根子的媒婆该死吗,那几个老家伙天天可就盯着雪里这块肥肉呢。”
“唉!难道你们都没察觉到吗,刚才修行者打人了啊,那小家伙,什么时候成为修行者了?”
“唉?还有古家的小丫头,修行者对凡人出手,这绝对是邪恶门派吧,你们谁有这个本事,把那小姑娘带出来?”
“开什么玩笑,谁乐意出这个风头,谁就嫌自己命大了,赶快散了吧,不关我们的事情。”
众人渐渐地向四周散去,不远处,韩秾的胸膛上赫然多了一枚鲜明的拳印,尽管那痕迹并未深嵌入骨。
王浅浅那一击,显然未倾尽全力,否则以她拳法小有所成的威力,足以在韩秾胸口凿出一个骇人的空洞。
此刻的韩秾,如同风中残烛,瘫软在地,连咳数声,鲜血混杂着痛苦溢出嘴角,胸骨间不知已断裂几许,唯有无助地在尘埃中呻吟,声声入耳,皆是绝望。
未几,几位镇上的医师匆匆赶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抬离这片是非之地。
赵烨则从衣襟内随意掏出一枚疗伤丹药,直接塞给了那其中一位医师。
“别让人死了就行,喂他吃多少随你们。”
这样的一枚丹药,其实对于这里的医馆还是很珍贵的,几个医师立刻会意,他们走之前,别把那韩秾完全治好就行。
至于后续的事情,他懒得管,随便他们治好治不好的。
第三日晨光微露之时,雪婆婆那静谧而庄严的灵堂前,悄然出现了一个令古铃儿心中泛起微妙波澜的熟悉身影。
一位中年妇人,手牵着一位脸颊泛着健康红晕的小男孩,缓缓步入这哀伤的房间之中。
她们此行,名义上是来向雪婆婆致以最后的敬意,然而,自踏入门槛的那一刻起,妇人的目光便牢牢锁定了古铃儿,那双眸子里,满是难以言喻的深情与探究,仿佛要将这些年错过的时光,在这一刻悉数补回。
“铃儿,我是妈妈,还认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