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王德发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沉,嘴角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林九渊,跟我走一趟,今晚给您看场好戏。"
王德发啃着青苹果,摇晃着脑袋说道。
我心中一紧,隐隐感觉到今晚将要发生的事情非同小可。
我没有多问,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王德发带着我穿过工地,绕过堆积如山的建筑材料,最终来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塔吊下方。
塔吊的吊臂在夜空中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塔吊下方,一排排红色的灯笼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将周围映照得一片血红。
这场景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仿佛置身于一个古老的祭祀现场。
更让我震惊的是,周围竟然聚集了大量的工人。
他们一个个面色凝重,沉默不语,手中的铁锹、钢管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这阵仗,绝不是普通的工地夜班。
我转头看向王德发,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答案,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前方,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
我们继续往前走,穿过人群,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满是泥浆的深井旁边。
井口周围用木板和钢筋做了简单的围挡,但依旧无法掩盖井中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井中的景象,我的瞳孔瞬间放大,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井中,竟然是李工头!
他浑身沾满了泥浆,原本还算整洁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但即便如此,我依然能认出他那张扭曲变形的脸。
他形如恶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绝望和疯狂的气息。
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我,目光中充满了怨恨、愤怒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我心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李工头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疑惑之际,王德发冷笑一声,打破了现场的沉默:“林九渊,你不是一直看他不顺眼吗?”
“现在李德福背叛了老总,老总发火了,要拿他祭旗。”
他的声音冰冷而残酷,不带一丝感情。
我这才知道,李工头的真名叫做李德福。
“祭旗?”我喃喃自语,这个词让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王德发没有理会我的疑问,他转头看向井中的李德福,眼神中充满了轻蔑和嘲讽:“李德福,你也有今天!你不是一直自诩聪明绝顶,算无遗策吗?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王德发你他妈不得好死!"李工头挣扎时铁链刮擦钢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他左眼肿成紫红色,鼻梁歪向右侧:“老子跟了陈总十五年…”
王德发吐掉苹果核砸在他脸上:"十五年零三个月十七天。"
他皮鞋碾过泥浆里的安全帽,塑料裂开露出夹层的黄符纸。
"去年八月你私吞混凝土款,今年三月偷换抗震钢筋——"
他突然揪住李工头头发往钢筋上撞,“你以为老总不知道?”
咚!咚!咚!
李工头顿时头破血流,但他狂笑一声,目光看向了王德发:“真是笑话,干工地的,有几个没贪过?”
“你问问林九渊,倒卖螺纹钢赚了多少?”
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但王德发冷笑道:“你说的没错,但可惜,你太贪了。有些钱是不能赚的。”
李工头脸色惊慌:却疯狂喊道;“你们敢动我,我留下的证据,能让你们全部枪毙!”
“你以为你藏的证据,老总不知道在哪吗?”
“我们既然敢动你,就什么都不怕。”
王德发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挥了挥手:“来人,给我打。”
就在这时,周围的工人开始行动了。
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缓缓地走向井边,手中的铁棍、钢管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我心中一惊,难道他们要……
我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在王德发的示意下,工人们开始挥舞手中的武器,狠狠地砸向井中的李德福。
“啊!”
李德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在泥浆中剧烈地挣扎着,但根本无法抵挡工人们的攻击。
铁棍、钢管无情地落在他的身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鲜血从他的伤口中涌出,染红了周围的泥浆。
我没想到这些平日里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工友,竟然会如此残忍。
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机械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李德福的惨叫声越来越弱,他的身体也渐渐地停止了挣扎。
但他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却始终死死地盯着我。
“林九渊……你……你不得好死……”李德福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都……是……你……害的……我……”
我听到李德福的话,心中一阵冰凉。
我看着他那张扭曲变形的脸,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我冷冷地看着他,声音冰冷而坚定:“李德福,你不想拿我做生桩吗?今天怎么轮到你了?”
李德福听到我的话,身体猛地一颤,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绝望。
“你……你……”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继续说道:“李德福,你害了那么多人,这就是报应。”
李德福听到我的话,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报应?这就是报应?林九渊,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你迟早也会有这一天!”
我没有理会他的诅咒,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井中的泥浆突然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搅动。
泥浆的表面开始冒出一个个巨大的气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李德福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他预感到了什么,开始拼命地挣扎起来。
“不!不!救命!救命啊!”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但周围的工人却无动于衷,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看着,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
突然,从泥浆中伸出了一只只惨白的手臂,这些手臂细长而扭曲,指甲尖锐而锋利,宛若来自地狱的恶鬼。
这些手臂紧紧地抓住了李德福的身体,将他一点点地往泥浆中拖去。
“不!不!放开我!放开我!”李德福拼命地挣扎着,但根本无法挣脱这些手臂的束缚。
他的身体一点点地沉入泥浆中,他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弱。
周围的工友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吓得脸色苍白,身体瑟瑟发抖。
泥浆里的鬼手抓住李德福的脖子,他布满血丝的眼球凸出眼眶:"我做鬼也要…"
他话未说完,王德发将一枚刻着"奠"字的铜钱弹进他张大的嘴里。
铜钱入喉的瞬间,井底爆发出非人的哀嚎,李德福像是被抽去骨头的皮囊,眨眼间被拖入漆黑井底。
"都愣着干嘛?"
王德发踹了脚呆立的工人,"以后林九渊就是你们的新工头!给新工头见礼!"
三十多根铁棍同时敲击地面,火星溅在我沾满泥浆的劳保鞋上。
三十多个工友全部低下了头。
“李工头,以后多多关照。”
“是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过去多有得罪,工头见谅啊。”
看着一张张谄媚的脸,我却感觉头晕目眩,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王德发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李德富镇的就是这八号桩,以后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我摇晃了一下脑袋,差点跌倒。
此时我抬起头,惊讶的发现,塔吊上的红色灯笼,不知道何时,变得惨白无比。
第二天,李工头的失踪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工地上的工人们都闭口不谈此事,仿佛李工头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李工头的家人很快就接到了工地上的通知,说是李工头在夜间巡查工地时,不慎失足掉入了泥浆井中,不幸身亡。
工地方面表示愿意承担全部责任,并给予李工头的家人一笔丰厚的赔偿金。
李工头的家人虽然悲痛欲绝,但在巨额赔偿金面前,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现实。
就这样,李工头的死被定性为一起意外事故,很快就被人们遗忘了。
而我,则成为了新的工头,接替了李工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