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祗一直在山坡上看着，现在见她一身灰土的回来，忍不住蹲下身，拿出帕子给她擦脸。
纸人小鬼没有跟着云芽，好奇的紧，在旁边立刻问道：“老大，你刚刚过去跟那些人说什么了呀？”
云芽在被云祗擦脸的空隙中说道：“就问一下是谁在施粥，然后他们就都围过来夸那个施粥的张老爷了。”
纸人小鬼道：“人家给他们吃的，他们说两句好话很正常啊，还有别的吗？”
云芽皱起小眉头：“可是，总觉得怪怪的。”
云祗道：“是不是有种触发了什么关键词，然后所有东西都弹出来的感觉？”
云芽眼睛一亮：“就是这样。”
纸人小鬼听不懂，纸手挠着脑袋问：“什么词，什么弹出来，主人，你们在说什么啊，娃怎么听不懂。”
云芽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最后一着急，只说道：“反正就是那些人看起来不正常，不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夸赞，就像我找来一堆人演戏给你看的样子！”
云祗眉眼含笑看着妹妹：“芽芽说的很精准，就是这样。”
纸人小鬼也听懂了，叫道：“那一定是那个地主让他们来演戏的，老大，咱们去揍死他！”
“咚！”
一记头槌下来。
纸人小鬼“嗷”一声捂着脑袋，委屈巴巴的看云芽：“老大你怎么又揍娃？”
云芽握着小拳头道：“谁让你乱揍人！我们现在只是怀疑，又没有真的查到地主是坏东西，你上去就揍人家，跟坏东西有什么区别嘛？”
纸人小鬼捂着脑袋，小声嘀咕：“那你还总是一言不合就揍娃！”
云芽瞪了纸人小鬼一眼，小拳头又扬了起来：“你犯错还敢顶嘴！”
纸人小鬼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躲到云祗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不敢了不敢了，老大饶命！”
云祗忍俊不禁，轻轻拍了拍云芽的脑袋：“好了，芽芽，别跟它闹了。咱们还是先查清楚情况再说。”
云芽这才收起小拳头，气鼓鼓地说道：“就是嘛，咱们得先找到证据，不能随便冤枉好人，但是要怎么才能找到证据呢？”
她有些苦恼。
云祗也没说话，只笑望着妹妹，等她自己想。
过了会儿，小小的团子眼睛一亮，缓缓看向纸人小鬼。
纸人小鬼也不敢在云祗身后多留，早就挪出来了，这时忽然对上小团子炯炯有神的目光，顿时一抖，直觉不好，警惕的问道：“主人，怎，怎么了？”
云芽道：“小娃，你去找证据！”
“啊？”纸人小鬼懵了下，纸手指向自己，“娃去找证据？”
“对呀！”云芽点头道，“我和哥哥都太大了，那些人见到我都演戏，见到哥哥肯定还会演戏的，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一个小鬼，身上穿着小纸皮，小小一只，没人发现，可以藏在角落里打听事情，这样肯定就能找到证据了，比我和哥哥还要方便快速呢。”
“不要啊老大！”纸人小鬼简直欲哭无泪，跑过来拽着团子的裙角哭，“上一个纸人都被毁了，娃过去那不也是要死吗，老大，你不要娃了吗？娃是总犯错，可娃都在改了，娃没有不听话，老大，你别不要娃啊………………”
云芽愣道：“没有不要你呀。”
她蹲下身拍拍它的脑袋，安慰解释道：“这里没有那么可怕啦，那个坏东西躲起来就是害怕我和哥哥，它不敢伤害你的。”
纸人小鬼还是害怕，纸手攥着云芽的裙子不松手：“可是，可是万一，那个坏东西狂性大发，把娃给弄死了可怎么办？老大，娃害怕…………”
云芽想了想，确实有这个可能，便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纸人小鬼顿时高兴起来：“有老大跟娃一起当然好啦，但是，老大不是说你太大了会被那些人发现，就查不到什么了吗？”
云芽道：“芽芽也变成纸人就好了呀，我和你共用一个身体。”
她说着便闭上眼睛。
有缕缕金光从她身上溢散。
云祗突然抓住妹妹的手腕，指尖银光暴涨，硬生生截断了她溢散离体的金芒。
看向妹妹素来温润的眉眼凝着寒霜，连身后银翼都炸开成刀刃般的形状："胡闹！"
云祗一直没说话便是想让妹妹独自处理这件事情，好做历练。
但她竟然想化成纸人，并且说做就做。
猝不及防间，云祗差点岔气，现在抓着妹妹手腕的手都在发抖：“化作纸人，必要有魂魄，你想抽自己魂魄吗！芽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云芽被云祗阻止，睁开眼睛，见哥哥又气又急的样子，忙解释道：“哥哥放心，芽芽没事的…………”
“胡闹！”
这是自云芽出生以来，云祗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她说话：“谁都知道，没了魂魄，肉身就什么也不是了，纵使你可以神魂出窍，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
古今传说中，不乏大能因为这小小疏忽，就丢了肉身，难道你……”
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了。
看这妹妹有些惊诧的眼睛，云祗吸了口气，放缓语气问道：“芽芽听过八仙的故事对吗？”
云芽小心的点点头。
云祗道：“里面有位神仙铁拐李，大家都知道，他是个瘸腿邋遢的形象，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他以前长的很好看，并且像哥哥一样爱干净，他以自己的容貌为傲，可是就因为一时大意，魂魄出窍，紧要关头回不得肉身，为了不灰飞烟灭，只能寻了个瘸腿邋遢乞丐俯身。”
云芽这是第一次听说，眼睛都瞪大了：“天呀，他怎么受的了呀，哥哥你以前都不在外面吃饭呢，身上脏一点点，你都受不了，变成这样肯定很痛苦的。”
云祗道：“是啊，他进这肉身之前也挣扎过，进去又出来，这样三次才不得不妥协，只是，他以为的暂时却是一世，他再也变不回原来风流潇洒的模样，从此只能以铁拐李的形象示人。”
云芽小脸皱成了一团：“那他该多难受呀。”
因为云祗说的铁拐李跟自己有相似的地方，云芽不自觉就把铁拐李代入成自己哥哥，一想到哥哥变成那样，就很难受很难受。
云祗摸摸她的小脑袋：“芽芽很难受对吗，哥哥跟芽芽是一样的感受，哥哥害怕芽芽也变成这样，所以，芽芽不要轻易就让魂魄出体好吗？”
云芽听了哥哥的话，立马点头：“芽芽听哥哥的，不会让魂魄离开身体的。”
云祗这才稍稍放心，放开了她的手腕：“记住，类似于魂魄离体这样的事一定要慎之又慎，除非是在生死关头，不然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易尝试，知道了吗？”
“知道了。”云芽乖巧地答应，伸手拉住哥哥的手臂，“芽芽以后不会再吓哥哥了，我们可以选择别的方法去找证据。”
云祇点点头，依旧让她自己做主，只是叮嘱道：“情况不是很紧急的情况下，可以想到妥帖的办法了再行动，不要太急。”
她刚刚说完话就要抽离魂魄真是太吓人了。
云芽认真答应，肉肉的小手扶上小下巴，踱着小步子想了一会儿，忽然停住脚步，大眼睛亮亮的：“用灵丝！”
纸人小鬼一直在旁边听着，先看了看云祇，见他并没有反对，这才小心问道：“主人，灵丝是什么呀？”
云芽道：“灵丝就是用灵气凝成的丝线呀，芽芽让灵丝缠在你身上，就像放风筝一样，跟着你一起去查那个张老爷，如果你遇到危险，芽芽就能通过灵丝帮你打坏东西，还能把你一下子拉回来！”
纸人小鬼听后，既高兴又震惊：“娃还从来没听说过灵气可以凝成丝线呢，主人，你太厉害了！”
云芽仰起小下巴，得意道：“芽芽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当然厉害啦！”
得意的小眼神还直往云祇身上瞟，一副等夸的模样。
把灵气凝成丝线，虽然会耗费灵气，但天地灵气都可为云芽所用，对别人来说难如登天，对云芽来说，却犹如信手拈来。
除了要付出点专注力，别的没有任何影响。
云祇自然不会阻止，也没吝啬夸夸，直把小团子美的摇头晃脑，跟个小狮子似的。
纸人小鬼底气也足了，站在一边等云芽把灵丝缠自己身上。
还以为要准备好一会儿，没想到云芽只是小手一伸，便有一道灵光缠到了它的纸手上。
同时，纸人小鬼只觉一阵神清气爽，等它低头再想细看时，却发现那道灵光已经消失不见了。
“老大，怎么没有了！”
纸人小鬼一惊，抬起纸手上看下看。
云芽道：“藏起来啦，不然被坏东西发现就不好了。好了，你快去吧。”
纸人小鬼闻言便也不找了，忙应一声，朝前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