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月唇角一压,月牙似的眼睛也暗了下来,似乎堆积起了水雾,瞧着委屈的不得了。
顾旸瞳子颤了颤,微微侧过脸颊,躲开过于靠近的灼热冷香,冷漠道:“你想如何处置他?”
谢扶月心头一惊,顾旸难道没明白顾臣暄对她有垂涎之意?
他为什么没有抗拒她,相反还要为她出气!
“哼,世子就会哄我开心,他到底是二少爷,哪由得到我处置。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进去了。”
谢扶月匆忙直起身,就想站回轮椅后。
而这一次顾旸的速度更快,他一把擒住了谢扶月的手,谢扶月顿时被拉了个趔趄,重心不稳满面惊惶的朝后倒去。
没等摔倒在地,腰间多出来的手臂将她拉进了怀里。
再睁眼,直勾勾的撞上了顾旸那双黑沉的眸子。
好一个似曾相识的姿势。
不同的是谢扶月僵成了木头,头皮发炸,下意识的避开那双能看见心里的眼眸。
又怕昨晚失控的事情再现,抬手直接按住顾旸的胸膛,照搬了顾旸方才呵斥她的话,阴阳怪气道:“说话就说话,世子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
要是他脑子没事,就赶紧放开她!
顾旸眼睫低垂,握住谢扶月手腕的手指没有一点动静,反倒是越收越紧。
“嗯,你是世子妃,冒犯你的人,即便是顾臣暄,也归你处置。”
“哼,世子说的好听,我算是什么世子妃。”
谢扶月心里还记得顾旸昨夜怎么离开的,她反手一把搂住了顾旸的肩膀,语气里的酸味都要溢出来了。
“昨夜林姑娘一叫世子,你可就直接抛下了我,世子,那林姑娘。”
谢扶月话还没说完,顾旸就松开了手。
“进去吧。”
这是完全不愿意多说那位林姑娘的事情。
谢扶月脸色越发的难看,气呼呼的推开他的手臂站起身,一言不发的推着轮椅走向花厅。
今日秦王打出的名头是家宴,哪怕是秦王妃,为了顾旸也是按时抵达。
花厅内一共两桌宴席,秦王妃独坐东席,秦王与侧妃及一素衣女子则坐于西席。
顾旸眉梢一压,多瞧了那素衣女子一眼,直接攥紧了扶手。
那女子年约十八九,衣着清雅素淡,全身上下不着金玉外饰,唯有发间一朵素净的白梨绢花。
一双凤眸清瞳点秋色,柳眉含春檀唇卧朱丹。
可惜了神色过于谄媚,势利之外又添凡尘俗气。
明明无一不相似,却又无一相同处了。
听其言语,乃顾臣暄之妾室。
秦王三人言笑晏晏,秦王妃冷眼旁观,两边泾渭分明。
见此谢扶月丝毫意外都没有。
早在三年前,顾旸与顾臣暄身世大白的时候,秦王妃就与秦王撕破脸。
如今还能坐在一个屋子里,那纯粹是看在顾旸的面子上。
谢扶月没有犹豫,推着顾旸向秦王妃走去,笑吟吟道:“给母妃请安,母妃久等了。”
顾旸也道:“母妃安好。”
至于西桌的秦王几人,谢扶月只敷衍地点点头,“见过王爷,柳侧妃。”
顾旸则是半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将他们无视了个彻底。
秦王顿时黑了脸,喝道:“站住!顾旸,你这是什么态度!”
依靠在他身侧的侧妃柳茹媚也跟着帮腔作势,煽风点火。
“哟!旸儿这三年也不知道是在哪逍遥,怎的还不及三年前懂规矩了!见我这个长辈不见礼也就罢了,王爷可是您的父亲,你怎的直接视而不见!”
她那双狐狸眼扫过顾旸的双腿,抬手微微遮住得意上扬的唇角,故作惊诧也掩饰不了不怀好意。
“还是说旸儿依然怨恨王爷让你去剿匪?”
三年前东景山山匪猖獗,造反大半年,皇帝着秦王府率兵剿匪,本该是选中的顾臣暄,但最后却变成了刚被找回府的顾旸。
最后便是三年前的惨案,顾旸单枪匹马被山匪围攻坠崖“身死”。
祸首不知悔改,反倒来逼迫受害者向她道歉?
实在是不要脸。
谢扶月冷笑一声,起身一步站在顾旸前侧。“柳侧妃出身书香门第,自然是知礼懂礼。前日里我刚巧读了首诗,其中意思还不甚明白,还请柳侧妃解惑。”
顾旸看向谢扶月的侧颜,她眉宇间已经没有醋意和委屈。
明媚的眉间虽含着笑,言语却锋锐无比,句句如刀,牢牢的将他维护在身后。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翻译:你怎么不去死。
秦王妃伏案止不住大笑,“扶月你这可就问错人了,臭鼠沐猴而冠,虽有人皮却非人也!”
她指名道姓,直接骂道:“那城西柳氏女,自荐枕席为王妾,下贱胚子名为书香门第,知礼懂礼,实则寡廉鲜耻,只剩下满屋子的男盗女娼!”
柳茹媚顿时大怒,她何时被人揭短,这么指着鼻子骂过,扭头抱着秦王的手臂,两行清泪直接滚了下来。
“王爷,王妃姐姐当着您的面这么骂妾身也就罢了,却怎么敢骂您呢!”
秦王搂着柳茹媚,横了秦王妃一眼,不悦道:“王妃,你过了!”
若非是有太后为她撑腰,岂容她一而再地伤害自己的心肝。
不过,收拾不得秦王妃,还收拾不了小的吗?
秦王调转矛头,直指谢扶月。
“谢氏,跪下!”
谢扶月不过是长乐侯府的小小庶女,当年乱了他的布置,在王府三年牢牢提醒着所有人顾旸的存在,令他如鲠在喉。
往日谢扶月缩在东府被秦王妃保护得密不透风,他奈何不得,今儿个主动跳出来,那可就是自己上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