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处。”
谢扶月道,她望着顾旸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世子,就在此处。”
“为什么?”
顾旸眸中郁色越发的浓厚,谢扶月明明是知道种不活的。
她一定要拆破这道窗户纸?
“我相信桃树会种活的。”谢扶月毫不退让,坚定道:“一如我相信世子你能平安回来。”
她待阿阳之心至诚,若这桃苗能活,那么毫无疑问顾旸即阿阳。
这段时间出现在她身边的陌生人,并不多。
顾旸就是其中的一个。
而且是最有可能的一个。
京中无人不知顾旸是三年前才被秦王府找回,以前她并未深思这件事。
直到子萧的话提点了她。
她一直寻寻觅觅,却没看见近在眼前的线索。
满京也就只有顾旸过去十几年的经历是一片空白。
“好。”
顾旸沉默良久,终究还是点头。
谢扶月既然铁了心要试上一试,那么也想必是做好了撕破脸被他强行留下的准备了。
桃苗和工具被宋远时和侍卫们一同送到,其余的便要顾旸和谢扶月亲自动手。
顾旸腿脚不便,种树这项大工程的大头便落在谢扶月身上。
谢扶月往日也有侍弄花草的喜好,所以轻车熟路的挖好了树坑。
轮到顾旸放下树苗时候,他拿着桃苗,神色依然郁郁,并不干脆。
谢扶月也不催促,只默等着。
许久,顾旸侧目深深地看了谢扶月一眼,唇角露出了不甚明显的笑意。
随即将树苗放进了坑中。
待覆上土,谢扶月也出了一身的细汗,鬓发垂落了几丝,手上也沾了泥土,不复往常的整洁干净。
但是她望着桃苗的目光却是亮晶晶的。
她是期待桃树活下来还是……
顾旸攥紧了指节,胸腔里酝酿着说不出的酸酸涩涩。
“扶月。”一开口,才惊觉声音也多了些沙哑。
顾旸眼睫猛地垂落下来,闭上了嘴,拉住谢扶月的手,捏着手帕细细的擦掉她手上湿润的泥土。
“谢谢世子。”谢扶月反握住了顾旸的手,笑眯眯地望着他,“世子,能不能与我说说西北的事情?”
顾旸心跳蓦地快了几拍,自他从西北归京,已经快月余,可谢扶月从来没好奇过他死而复生的经历。
以前以为是她体贴,又或是顾忌着林泷儿存在。
但是直到知晓她并非是真的心悦他,才是道所谓的体贴是不在意。
因为不爱,所以对他的过去根本不感兴趣,对他的经历也毫不关心。
那么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了念头呢?
顾旸不敢细想,也不愿意细想。
他轻轻的理了理谢扶月的鬓发,只轻声道:“好。”
谢扶月既然想要知晓,那么他就告诉她。
桃花缤纷,顾旸的声音徐徐响起。
把西北的天地,西北的风云,乃至于战场上的血与火一一的展现在谢扶月眼前。
听完顾旸说他领兵直捣北疆北蛮王庭,杀了大王,扶持而起了一位臣服于大周的新王。
“所以,今日的刺客是北疆蛮人?”谢扶月问道。
“不仅是北疆蛮人旧臣不服,与朝内一些人联合,针对我的刺杀的确层出不穷。”顾旸颔首,“你放心,很快就不会再有了。”
北军即将归京,届时就可以收网,将其一网打尽。
只是,放心这话依然说的早了些。
紫云观还愿事了,归程路上,秦王府的车队被近百人的刺客袭击。
即便他们早有准备,宋远时及其护卫都是军中好手,这依然是一场惨烈之极的战斗。
顾旸与谢扶月乘坐的车马跌下悬崖,两人失踪,闻说是尸骨无存。
宋远时拼死带回消息和证据,刺客或与朝野重臣与北蛮人勾结。
京都哗然。
顾旸乃是北军大将军的消息已经满京皆知,他们遇刺失踪,还是朝野中出了吃里扒外的卖国贼。
北军大将军凶名的确不假,但此时此刻,对他的恐惧都化成了愤怒和崇敬。
民间沸腾,秦王府中也乱成了一锅粥。
秦王府外院,百里容青客房外,秦王妃怒视秦王与顾臣暄。
“站住,凡敢入内者,便先从本宫身上踏过去!”
百里容青研制解药绝容不得人打扰。
他们二人想将百里容青赶走。
“王妃,你当真要为这江湖庸医与本王作对!”
被关在牢狱里半个月,秦王看起来老了快十岁,怒目圆睁,瞧着凶恶之极。
“母妃,请母妃勿要插手此事。”
顾臣暄面上对待秦王妃依然恭恭敬敬的,但语气十足的迫人,“百里容青所言诊金两万金,实乃庸医骗子,我秦王府容不得他。”
顾旸愿意当这个冤大头,被百里容青掏空家底,但是秦王府是他顾臣暄的,百里容青就要将这两万金吐出来。
“住口!”
秦王妃大怒,指着顾臣暄骂道:“秦王府何时是你这孽种的了!”
顾旸只是失踪了,不是死了!
“姐姐嘴巴放干净些为好!”
柳茹媚刚到就听见秦王妃骂自己心肝,“如今谁人不知旸世子跌落悬崖,尸骨无存!”
她倨傲地扫视秦王妃,阴阳怪气道:“姐姐与其在这里撒泼,倒不如再去紫云观求一求,或许又能让他死而复生呢!”
顾旸就算是三年前活下来又如何,如今也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次,可没有再死而复生的机会了。
“贱妇!”
秦王妃眼眶血红,“宋远时,将她给本宫拿下,掌嘴!”
宋远时脸上、手脚都还缠着药纱,但是动作一点都不慢。
秦王妃话音未落,柳茹媚就被宋远时反剪双手,一脚踹在腿弯处,扑通一声按跪在地上。
“咔嚓!”一声脆响,柳茹媚来不及惨叫。
“啪!”宋远时又几耳光扇过去,场上只剩下了清脆的耳光声。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息之间,秦王与顾臣暄回过神大怒,“放肆!”
“大胆!”
“还不放开柳妃!”
就在秦王和顾臣暄二人欲上前解救柳茹媚时,顾旸的全甲护卫立刻从四面八方出现,隐隐呈现出包围之势。
秦王气得脸如肝色,怒道:“放肆,你们是要造反不成!”
秦王妃不甘示弱,亦大声喝道:“北军大将军遇刺,你们就迫不及待地对北军大将军不利,本宫看你们才像是谋逆之臣!”
不好!
这怕是请君入瓮,秦王妃是故意将他们都聚集在此的!
顾臣暄是第一个意识到不对劲。
但,已经晚了。
“宋远时,将他们全都看押起来!”
秦王妃脸上的愤怒渐消,居高临下地盯着秦王三人,“北军大将军未归之前,秦王府内外戒严!敢有他心者,以叛军之罪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