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羽最后落在宗柳黛的脚边,是离她最近的方清芷用手挡了,远处的高子瞻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哪家的姑娘,甚是飒爽。”
高子瞻旁边的花娘谄笑着说:“高二公子,你莫想了那姑娘是谁家的,全京城里可没有哪位清白人家敢把自己许给你的。”
不置可否,他是个臭名远扬的公子哥。
高子瞻朝着宗柳黛那边作一副歉意的模样:“对不住了,宗四姑娘,我长兄箭术不精,差点伤到你了。”
可明眼人都知道高子睦是有意的,凉亭里面的女娘们眼见并没有酿成大祸,登时失去了兴趣,她们又将注意力收回来窃窃私语,想是这宗家四姑娘许是得罪了世子爷。她们虽是心中有几分同情的,但自然不会傻愣愣地为宗四姑娘挺身而出去指责世子爷的。
这些贵女们自幼还未识字时,就已经懂得见风使舵了。
高子睦毫不在意地转身回去,有些惋惜道:“不也是没伤到么,她哪里有那么娇贵的,又不是郡主。”
随后,高子瞻将目光落在上官令颐身上。
上官令颐一心只顾着擦拭自己的弓箭淡淡说道:“子睦,你输了,箭离靶心最远。”
所以说,上官令颐并不管宗四姑娘那边有没有受伤,反倒是关心起射箭的输赢了。高子睦这会倒是琢磨不透了,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没有私情?
他们一群公子哥兴头起来便比试射箭,高子睦倒是把宗柳黛当做靶心了,显然是高子睦记恨长姐打了他一巴掌,要拿她出气。
倘若今日不是方清芷替她挡了一箭,宗柳黛定要头破血流了,人命在高子睦眼中算什么,亦或是说这些向来高高在上的人本来就有草菅人命的特权,只为了心头畅快。
旁人的冷漠也是助纣为虐。
不尊重他人性命的人,自然也就不配得到她的尊重了。
因为她睚眦必报,有仇当场就报。
宗柳黛眸子颜色暗了暗,下刻将这些屈辱吞进肚子里,只关切地拉过方清芷的手道:“走,我带你去书院的医馆处包扎一下。”
周晚筝看着方清芷的掌心流出鲜血,滴到草地上,她也催着方清芷快去包扎,方清芷看着自己掌心的血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便说:“无碍,小伤而已。”
但周晚筝立马就“嘶”了一声,方清芷只得乖乖跟着宗柳黛离去。
待她们的背影渐远后,周晚筝大步地朝着高子睦那边走去。
高子瞻挑眉看着来势汹汹的周大姑娘,上官令羽则是有些害怕地倒退几步扯着自家二弟的衣袖说:“这周大姑娘日后难不成真的要成为我的弟妹?”
上官令颐收起弓箭后拂开上官令羽冷着眉:“长兄,这只是母亲的意思,我可是从来没有.......”
话说此时,周晚筝已然走到高子睦眼前道:“我要同你打一场马球。”
高子睦随即不屑笑笑:“周大姑娘,这打马球可是讲究一个彩头的,我若是赢了又能得到什么?”
周晚筝哼了一声说:“我替你填平在外头的烂账,而若是你输了,你便要当场同我的朋友宗家四姑娘,方家姑娘道歉。”
上官令羽不由得侧目看向周晚筝,眼里已然生出钦羡。
高子睦环顾众人:“可是只有五个人,怎么比?”
上官令颐他们本来就是要打马球的,高子瞻自然也不必说,现在周晚筝自请加入,故而还少了一位女娘。
高子瞻对着身边的花娘说:“婉儿,我记得你也是打得一手好马球的。”
于是一场马球赛便拉开序幕,其余队友皆是抓阄分出,周晚筝的队友是上官令颐和高子瞻,而高子睦那边则是上官令羽和花娘婉儿。
一开场,周晚筝便打了个极好的球,高子睦才知周晚筝的实力,再加上上官令颐也是不容小觑的,他心下也就急着抢球,进球。
高子瞻打起球来跟过家家似的,着实没有帮到周晚筝多少忙,倒是同上官令颐配合得十分默契,这下她的心定下来了。
周晚筝势必要替朋友赢到尊重......
书院医馆处,宗柳黛亲自替方清芷上了药粉说:“这些天你可不能吃发物,只能吃些清淡的,免得日后要留疤的。”
方清芷这边觉得上了药粉后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宗柳黛便解释这药是有安神的效果,她便吩咐了丫鬟先送她回宗府歇息。
宗柳黛看着方清芷上了马车后,她才对着棠溪说:“取我的弓箭过来。”
在马球场的的西南处有一高台,宗柳黛手里拿着弓箭慢慢走上顶端,棠溪默默跟着她身后,主仆俩十分默契没有言语。
待宗柳黛在高处经风吹起发丝时,棠溪开口:“四姑娘,这会吹的是西南风。”
风越刮越大,宗柳黛闭着眼感受风声,顷刻间她睁开双目举起弓箭看向远方的一处,先是看到周晚筝在马球场上奋力地挥动球杆,已然是胜券在握,剩下半炷香,高子睦是怎么打都赢不过她的了。
半炷香后,周晚筝朝着上官令颐欣喜地挥了挥手中的马球杆,没想到他们能这般默契赢了高子睦。
而高子睦狠狠地甩开手中的球杆,打算离去。
宗柳黛在这时将箭瞄准了某处马蹄。
“嗖”一支箭顺着风强而有劲地扎入马蹄中。
高子睦的马受了惊,四处乱撞,他拉着缰绳试图控制着马匹,无奈马儿惊慌中撞出马球场,直直向观众台奔去,而本来在看马球赛的宗柳媛本就没反应过来,她身边的扶风拉着她准备起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片刻,马球场上高子睦终是从马背上摔下来,而宗柳媛也被擦伤了。
宗柳黛清冷着眉眼走下高台,在马球场上的上官令颐挺拔地坐在马背上观察到有人冷不丁地放箭了,他鬼使神差地往西南处的高台看去。
结果是空无一人。
众人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引起的**,可上官令颐这会却低声笑了出来:“这箭术倒是一如既往的精湛。”
宗柳黛隐在人群中默默看着这场闹剧,因她而引起的闹剧,她眼睁睁看着高子睦跌到地上疼得哭爹喊娘的,她只淡淡说了一句:“活该。”
韩学究那边的课也该结束了,女娘们慢慢扎堆地往回走说:“这世子爷真是倒霉,既是输了马球又摔了腿。”
“要我说,最倒霉的还是那宗家三姑娘,本来只是看比赛的,没想到天降横祸,自己也伤着了。”
“诶,你们说,莫不是那箭莫不是宗家四姑娘找人放的,因为先才世子爷才欺负了她。”
贵女们甩了甩手中的帕子道:“许是巧合,那宗四姑娘软弱得很,哪敢做这种暗中放箭的事。”
宗柳黛在不远处的流水池细细擦拭着自己的弓箭,这是她前世的习惯,用了箭必须擦拭,她放好弓箭转头回身便见上官令颐静立在树荫下。
上官令颐迎面走来将一样东西放在水池边上说:“宗四姑娘刚才忘了还有一支箭没有收好。”
他说完便径直离去,并不给她机会否认。
宗柳黛拾起那支箭,锋利的箭头在日光下转动出银光,这箭羽她本想着寻了机会拿回来的,而上官令颐却是故意拿回来给她,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宗柳黛心中隐隐不安,她不喜欢被人看透了,尤其是上官令颐这般心思缜密之人。
况且,上官令颐好像在一步步接近她,试探她......
这个方向完全没有按照宗柳黛的设想发生,他的目光应该要停留在周晚筝身上,而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