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当了解这一点。”林奇点头说，“当初我在中航局的地月航运系统工作时就清楚东盟方面一直在往月球输运相关的建造设备。”
“最初的三十年，这项‘创世计划’执行得相当顺利。利用模块化组装盾构机，3D建筑打印机以及聚变熔炉等设备，东盟成功在月球南极陨石坑内开辟了一处小型研究基地。”
“于此同时，地球行星防御计划也在同步进行。他们利用“创世计划”的月土矿料为材料，在拉格朗日点建立了四个防御站，分别是孔子号、苏格拉底号、耶稣号和释迦牟尼号。”
“那个位于月球世界顶上击落你的，就是孔子号。”
“这么说，曾经月球基地是地球一手扶持起来的？”林奇皱起眉来，“那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因为在创世计划进行的第十二年，月球基地的开发工作出现问题了。”露娜说。
“什么？”林奇愣了愣。
“工程队在月球地下800米深处的钻探作业失败了，那是一处密度很高的金属质底层，我们后来称之为流质金属。”
林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露娜却是一笑：“这个事情，说意外，其实也不意外。”
“其实从很早以前，科学家们就普遍怀疑月球地层深处另有蹊跷，这也是创世计划首先选在月球的主要原因。”
“此话怎讲？”
“如果你有研究过月球，就会发现，月球是个相当神秘而诡异的天体。”露娜说。
“月球有9137个大大小小的陨石坑，但这些陨石坑中统一的深度却不会超过六公里。其中最大坑的就是位于月球南极处，尽管直径足足有2500公里，然而深度也才达到六公里。”
“相比之下，造成恐龙灭绝的那颗陨石造成的坑有多大？直径仅仅150公里，但是深度都有20公里深。这还是在密度高过月球60倍的地球上，你觉得这合理吗？”
“不合理。”
露娜点点头：“没错，其实和月球有关的不合理之处还有很多，比如在月球上面发现的岩石，普遍比太阳系都要古老；比如，月球明明被人认为是不会有地质活动的死行星，而人们有总能在月球表面发现奇怪的月震波动，这些波动也被证实和陨石撞击无关；再比如，月球作为地球的卫星实在是太大了，不成比例的巨大。向木星，火星，土星这些太阳系的其他行星，它们的卫星和它们的直径比普遍不会超过5%，但月球和地球直径比却达到不合逻辑的27%。”
“这个我记得，”林奇说，“有个推论说的是月球曾经是上古时代的一颗叫做忒伊亚的小行星在撞击地球后产生的碎片里诞生的，”
露娜摇摇头：“但巧合还是太多了。你知道吗，月球和太阳之间的直径比，月球和地球本身的距离比，三者就是以精准的1:395的比例进行排列。这使得月球在地球天空上看到的大小和太阳的大小几乎一样。月球的大小能刚刚好覆盖整个太阳，所以你才会在地球上看到月全食这种天文奇观。”
“你是说......”
“没错，”露娜神情肃穆地点点头，“月球出现在这个位置从来都不是偶然。月球深层钻探机替我们解开了这个秘密的神秘面纱——月球是被刻意放在这里的。”
“因为你之前提到的流质金属？那是什么东西？”
“有关流质金属，最早的相关报告出现在2019年，中国的月兔二号在一次月背探索中发现的成果。”露娜说，“在当时，它被叫做一种具有‘凝胶状’的奇怪物质，探测车曾用它的可见光和近红外光谱仪(VNIS)进行了检测。却办法分析出这些物质的构成。”
“后来，与之相关的发现报道也零星地出现在后面的历次调查中。科学家只当这是一种物质撞击月球表面而产生的熔融玻璃，并没有引起重视。”
“在创世计划开启后，月球钻探车往月球深处进行探索，终于，在月球地下几百米的深处，我们大量发现了这种凝胶状物质！正是它的存在，让月球产生了不合常理的月震，也正是因为它，让月球有着不合常理的坚固。它有着凝胶状的外形，却又极其坚固，在某些条件下，还能进行奇怪地流动。我们，将它称作流质金属！”
“那后来呢？地球方面是什么态度？”
“起初，地球联邦对此相当感兴趣。它们加派了一批专家团来到月球协助调查。随着对流质金属的研究深入，人们发现，在特定的电压和磁场的作用下，这些流质金属可以变得像真正的流体一样流动，它作为流体的时候，往往会变成一种很神奇的反应溶剂，有许多很难进行的化学反应在流质金属中都能很奇妙地进行。”
“进一步地，有人惊奇地发现，在这些流质金属中，硅基化合物竟然可以很顺利地溶解进去，进行化学反应。要知道，硅和碳一样，具有丰富的成键方式，能形成链状，环状，支链等复杂结构。正是因为这个特点，碳元素是构成所有已知生命体的核心元素。而硅之所以不行，只是因为它缺少合适的反应溶剂，而现在，这种溶剂被我们找到了，就这样大量地被埋藏在月球地下里。”
“你是说，”林奇说道，“如果存在硅基生命，流质金属就相当于硅基生命的‘水’。”
“没错，”露娜笑着点点头，“事实上，我们在后续的研究中确实在流质金属中发现了一些硅基质生命的化石遗骸，只不过这些生物化石都只进化到单细胞阶段，形态上相当原始。”
林奇倒退几步，开始重新审视起露娜。
他似乎隐约想清楚了地月之间的紧张关系从何而来。
林奇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体正是取材于月球上的元素。
在月球上，碳元素相当稀缺，但硅元素，遍地都是。
起初林奇没细想过这个问题，只当自己是被机械重塑肉身的赛博义体人。
如今来看，自己更可能是被硅基细胞重构身体的硅基身体碳基大脑混合人。
我到底还算地球人吗......
这个疑问开始不断在林奇脑海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