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穗醒来又昏睡，接连好几日，等她能真正意识清醒后，事情已经快到尾声。
灵珠日夜守在她身边。
一见她醒来，伺候一阵，最近发生的事都说与她听。
“天若有情酒楼的幕后老板，正是太常寺卿郎，那日主子昏迷后，长公主将人都请来府里问话。”
“太子本来没打算来，但长公主抓住那人与林若晴的私情证据。
太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提出要来探望姑姑，于是，也来了长公主。”
什么不知道怎么回事。
其中缘由，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能明说。
大户人家后院养几个男宠，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太子直接玩到朝廷官员身上。
如今他还只是太子，没有坐上那个位置，行事便如此大胆，还是有不小影响。
就算如此，太子还是来了。
想在事情没有闹大之前，先一步压下，可见太子对他情深。
姜岁穗看着周围陌生，不由问灵珠：“我们这是在哪里？”
灵珠回道：“长公主人美心善，不忍主子带伤回去，特准主子在府内养伤。”
姜岁穗明白过来。
她低声问灵珠：“那日还发生了什么？太子可有重罚姜家？”
灵珠点点头，左右张望了一圈，确认没人才与姜岁穗说。
其实，她这番举动大可不必。
她们人都在长公主府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难道还能瞒得过长公主？
只是姜岁穗刚醒，心口还在疼，实在没力气说，便随了灵珠。
“太子当时以林若晴不知廉耻，侮辱朝廷官员名誉为由，想将她处死。
但架不住太常寺卿郎与郡公府极力拦救。
太子最后，给林若晴改了名，取了个林猪狗的名字，把她气晕过去。”
“太子还想将主子您一并给处理了。
好在长公主说，是李家公子犯错在先，主子您又是郡公爷的嫡女。
若是太子非要处置您，也得将案子有关的人，全部送至大理寺审判。
太子这才没找您的麻烦。”
灵珠一脸后怕。
姜岁穗察觉到不对，不由沉默。
太子说林若晴侮辱了朝廷官员的名声。
姜宁睿反过来，也可以告他太常寺卿郎身为官员，故意勾引有夫之妇。
两者比较，林若晴只是一介女子。
太常寺卿郎却是官员，有人要参他，拿着这件事到皇上面前，一参一个准。
林若晴和太常寺卿郎，一个只是动动嘴皮，一个却是真派人付出行动。
怎么算，都是太常寺卿郎的罪名更大。
而李公子也逃不了，他是案件实行者，即便人死，也可以告李大人一个教子无方。
这个名头按在别人身上，都是一笔浓重的污点。
李大人可是监子国司业，又被钦定为会试的总裁，但凡上奏，李大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监子国司业能不能保住，不一定。
但姜岁穗可以肯定，会试总裁肯定当不成。
否则，天下的读书人怎会甘心，让这样一个人，来批阅自己十年寒窗苦读写下的试卷。
此事罪名最重的三人，分别都有人保。
只有姜岁穗，是最好拿捏泄火的一个，关键时刻，是长公主为她说话。
姜岁穗不明白，长公主怎会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为她开口说话。
灵珠没想那么深，她见姜岁穗醒来，便以为身体安然无恙，只剩下高兴。
“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姜岁穗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没有家，你是要跟我，还是要完成你娘亲的心愿。”
灵珠表情一僵：“主子，主子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你力气大，那日对付死士时，隐隐能看出一两招式，应当是从小学习，当时你一直让我走，是不是存了等我一走，就开始认真动手的打算？”
姜岁穗摸了摸灵珠的手臂：“不用否认，练武之人，如姜清风一般，身体与寻常人不同，你的也是。”
姜清风打了她那么多回。
姜岁穗也认得一些习武之人的特别，灵珠是如此，顾洲也是如此。
哪怕没有刻意，在日常中，一举一动也能看得出肌肉线条不同，带着一股流畅的美感。
灵珠是女子，很难练出，只有近距离的用手才能感受到。
“我与姜玄明兄弟几个，灵珠你选一个吧。”姜岁穗松开她，淡笑道：“不用劝，以我们的关系，你的心只能向着一方。”
灵珠的娘亲，是她娘亲的忠心丫鬟。
所以，她会相信灵珠，让灵珠去帮自己做事。
但灵珠的娘亲，应该也说过，她们兄妹几人是同父同母的亲人，是一体的。
在灵珠的眼里，她们是一家人。
在姜岁穗眼里，她与姜宁睿、姜玄明等人早已经不是亲人。
此事过后，她再回府，必定是水深火热。
姜岁穗看着面露为难的灵珠，心里泛起失望，说不上多浓烈的情绪。
灵珠是除了她娘亲之外，唯一一个在她与林若晴之间，会偏向她的人。
在姜岁穗心里，多少有点点异样不同。
就在姜岁穗快要放弃时。
灵珠跪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主子为奴婢赐名灵珠，从那时起，灵珠就是主子一个人的奴婢。”
姜岁穗一怔，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情绪，眼框微微湿润，她忍着憋了回去。
“确定吗？”
“你可想好了，我与姜玄明他们关系极差，日后很有可能，会走到对立的一面。”
一段话太长，姜岁穗说得很慢，生怕被人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
灵珠低下头，道：“娘亲只说让奴婢进郡公府，照顾林夫人的孩子不被欺负。
选择主子，是奴婢自愿的。
您待奴婢好，奴婢只想亲近主子，其他人，与奴婢无关。”
她记得姜岁穗给她起的名，没有哪家小姐，舍得给丫鬟起这样珍贵的名。
不是花草，就是季节。
就连她爹，只因她是女儿，只给她起贱命。
灵珠还喜欢这个名字，灵，机灵的灵，灵气的灵，珠，如珠似玉的珠。
她也没忘记那天姜玄明要砍她双手。
她的主子，是一个别人对她稍微好点，她就会全力相护的人，就像那日，主子拿咬舌自尽，威胁对方放她一马。
灵珠之所以犹豫，也不是纠结要不要选姜玄明他们。
对她来说。
一道承诺是永生的事。
她选了姜岁穗为主，也该慎重考虑，现在，她已经考虑好了。
一只白皙的手出现在灵珠眼前。
两人紧紧相握，仿佛在这一刻，她们的命运也紧紧相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