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岁穗应下的那一刻。
姜宁睿无疑是在心底松了一口气的。
直到他看见姜岁穗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屋子里走去,姜宁睿一颗心猛地提起。
关键时刻,是姜宁穗的护卫及时拦住她。
“小姐,别冲动。”
姜宁睿松了口气的同时,更多的恼意冲上心头,她就非得犟是吧!
“拦什么!”
“谁都不准拦!有本事就跳火里去!就当本郡公没有这个女儿。”
他终于说出心里话了。
姜岁穗忍不住笑,她回头望向远处的姜宁睿,他就在那里厌恶地盯着自己,脚步动也未动。
如果前世她死时,姜宁睿也在,大概也会是像今天这样吧。
姜岁穗问:“依郡公爷的意思,今日只要我走进去了,这条命就当是还给你,是吗?”
姜宁睿脸僵得发痛。
他深呼吸好几次,心中的怒火,就如同眼前的火一样,越烧越旺。
姜宁睿冷笑:“是!”
“你有本事就跳进去找死,今天你要是不敢跳,就是乖乖跟我回去跟若晴道歉!”
这边的闹得动静太大。
林若晴实在没忍住,跑来看情况如何。
于是,她一来,就听见姜宁睿这番话,再看姜岁穗被刺激得要送死。
林若晴差点笑出来。
她佯装着急的模样,快步走到姜宁睿身边,几乎是在他刚说完那番话的下一秒。
林若晴开始为姜岁穗求情,道:“爹,不要啊!妹妹只是一时糊涂,用不着跪下道歉。”
姜宁睿话一顿。
他何时说要让姜岁穗跪下的?
没瞧见他都把惩罚改成只用道歉了吗?
姜宁睿心中感到一点不对劲,看着身边神情哀伤的林若晴,脸上的求情,不似作假。
姜宁睿只道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
他一回神,再去看姜岁穗时,只能看见她一个背影,火烧得很快。
姜岁穗关上门。
姜宁睿连她的背影都无法看见,只有一场正在汹涌叫嚣的火海。
姜宁睿脑海的那根线,差点崩断。
“岁穗她,她怎么这样。”
“她难道不知道爹有多爱她吗!非要如此,逼爹低头去求她回来不成?”
“爹给了她完整的生命,又给了她荣华富贵,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得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爹!”
林若晴伤心欲绝的声音响起。
姜宁睿的理智,因为这些话回转过来,是了,若晴说得没错,连若晴都看出来了,小六又怎会不知。
她总觉得他偏心。
真到这种事时,还不是拿着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他,来伤害他这颗当父亲的心!
姜宁睿想了很多。
忽然。
姜宁睿听见林若晴要代他进去,将姜岁穗救出来,吓得姜宁睿立马抓回人:“胡闹!”
林若晴哭泣不解:“父亲?”
姜宁睿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心有不忍:“这不是胡闹是什么,你还怀有身孕,就要陪她去进去折腾!自己的身体不要了!”
姜宁睿语气再凶,言辞里,也全是对林若晴的关心。
林若晴立即心里平衡了。
戏还是演的。
“那……岁穗可如何是好?”
“她不会有事的,不用管她!”
“可是……”
林若晴继续哭哭啼啼与姜宁睿说着话,两人心里都想着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姜宁睿认定姜岁穗不会出事,只是在威胁自己。
可不知为何。
他脚就像生了根一样,明明林若晴哭成这样,也没送她回姜清风身边。
反而一直看那扇门,等它何时打开。
屋内。
姜岁穗其实在进来后,就一直靠在门边,也听见姜宁睿和林若晴的对话。
在这一刻,她是真的对姜宁睿死心,断绝了父女之情。
上一世,几个哥哥误打误撞,害死了她,这一世,姜岁穗对他们已经没有感情。
要做什么,也不会顾忌血缘兄妹之情。
而姜宁睿?
她便再用一次大火,烧断所谓的父女情吧。
姜岁穗用了极大的力气,终于压下对火的恐惧,她的害怕,是因为曾在火中死过一次。
她怕火再次吞噬她的生命。
有些事,其实再平安经历一次,就会发现原来也不过如此。
上次那么大的火,都没能夺去她的性命,可见,只要站起来,鼓起不怕受伤的勇气,就会没事。
姜岁穗在心底不断安慰自己。
她不敢停,说了许多,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逻辑的安慰,最终,心一横,朝前面移动一步。
啪。
旁边的梳妆台突然倒下。
姜岁穗及时躲开,也看清了那是何物。
是林若晴十二岁时,姜宁睿亲手为她打造的梳妆台,是为林若晴日后出嫁做的准备。
后来,姜宁睿舍不得养女嫁出去。
索性,他叫姜清风娶了林若晴,这张梳妆台自然也留在了家里。
只是姜岁穗没想到,林若晴会把它当旧物,如丢垃圾一般,丢到她的院子房屋里。
是故意炫耀?
还是她自己也忘了这事?
有了怀疑,姜宁穗再看其他东西,总能看出几分从前的影子,那些都是林若晴曾对她炫耀过的东西。
姜岁穗小时候,也想要父亲送的礼物。
但每次她一提,姜宁睿总会冷下脸,接着,转头就送林若晴。
哪怕林若晴故意说不喜欢,姜宁睿也会塞给她,说什么不喜欢,那就放着积灰也没事。
姜岁穗记得,有一次,她实在委屈,便去问姜宁睿为什么不给她一份?
当时,姜宁睿说什么来着,姜岁穗本来是已经忘了。
现在看着这满屋子的回忆。
姜岁穗想起来了。
他说:“你已经得到你娘亲全部的爱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姜岁穗当时还小,以为他说的是陈素月,反驳着不是,然后,她被扇了一巴掌。
姜宁睿用一种极为厌恶的眼神盯着她,仿佛她是什么臭虫烂虾,是极为恶心的脏东西。
姜岁穗记得自己当时哭着说父亲偏心。
姜宁睿却冷笑:“阿若给你留了一笔嫁妆,而你五姐什么都没有,我自己是要偏心她。”
从那以后。
她才开始不闹的。
姜岁穗不解,为何从前就说开的事,直到现在,她才想起了,就像有什么力量,在阻止她去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