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中央空调的嗡鸣声都清晰可闻。
周诣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额角的青筋暴起，细密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滑落。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会议桌边缘，实木桌面上留下几道浅浅的指甲痕。
“顾则言要开娱乐公司？“林在伊猛地站起身，高级定制的香奈儿套装因为剧烈的动作起了褶皱，胸前的珍珠项链剧烈晃动。“他为了你……”
“林小姐，”陈默微微欠身，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冷得像冰，“顾总特意嘱咐我，要感谢您这些年对心伊集团的‘特殊照顾'。”
他在最后四个字上刻意加重语气，每个音节都像刀子般锋利，“新公司开业时，一定会记得给您送请柬。”
苏瑶看着林在伊瞬间褪去血色的脸，唇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影后，此刻精心维持的优雅面具彻底崩塌。
她的眼角抽搐着，晕开的眼线在眼下晕染出两道黑色的泪痕，精心涂抹的唇膏因为紧咬的牙齿而蹭到了嘴角。
林在伊浑身发抖，手中的咖啡杯砸在地上，褐色的**溅在她价值不菲的高跟鞋上。
而周诣像被抽走全身力气般瘫坐在椅子上，领带歪斜，眼镜滑到了鼻尖。
苏瑶转过身，目光温柔而坚定地望向沈梦。
“梦梦，”她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你还愿意当我的助理吗？”
沈梦的手指死死攥着会议记录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目光在周诣铁青的脸和苏瑶坚定的眼神之间来回游移，胸口剧烈起伏。
片刻的沉默后。
沈梦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她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红，声音却异常清晰，“周诣哥，我要辞职！”
周诣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他猛地拍桌而起，“沈梦！你疯了吗？”他的声音因为暴怒而扭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梦没有回答，只是利落地将文件塞进包里，动作决绝得没有一丝犹豫。她快步走到苏瑶身边，肩膀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走吧。”苏瑶挽住沈梦的手臂，三人转身向门口走去，脚步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响亮。
“你们……”林在伊终于撕下优雅的伪装，声音尖利得破音，“别以为这样就能……”
“砰！”
陈默反手关门的巨响截断了她的狠话。厚重的实木门将林在伊未完的狠话隔绝在内，走廊里顿时只剩下三人清脆的脚步声。
连续几天的解约谈判让苏瑶精疲力尽。
傍晚，陈默照例开车送她回家，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停在小区门口。
“明天上午十点，顾总约了律师最后确认解约条款。”陈默递给她一份文件，“您今晚好好休息。”
苏瑶拢了拢外套领口，初秋的夜风裹胁着凉意钻进衣领。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修长而孤独。
树影婆娑间，只有落叶被风卷起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忽然，她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身后多了一个脚步声，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疾不徐地与她保持着相同的节奏。苏瑶的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余光扫向身后。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身影迅速隐入梧桐树的阴影中。她的心跳骤然加速，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在小区里刻意绕了几个弯，那个脚步声却始终如影随形。第三次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路时，苏瑶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压迫感，她突然拔腿狂奔。颤抖的手指划开手机屏幕，正要拨通顾则言的号码。
“别怕，是我。”
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扣住她的手腕，熟悉的嗓音让苏瑶浑身一僵。
转身的瞬间，鸭舌帽下露出卓星凡那张俊朗的脸，琥珀色的眼眸在路灯下闪烁着歉意的光芒。
“对不起吓到你，”他压低声音，警惕地环顾四周，“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吗？”
苏瑶犹豫了一瞬，但看着他紧张又诚恳的神情，还是点了点头说：“……去我家吧。”
房门关上的瞬间，卓星凡终于摘下那顶黑色鸭舌帽。他站在客厅中央，修长的身影在暖色灯光下投下一道不安的阴影。
“最近狗仔盯得很紧，”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窗外可能存在的镜头。他走到窗前，再次确认窗帘的每一道缝隙都严丝合缝，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只警惕的猎豹。“我换了三辆车才甩掉他们。”
苏瑶递过一杯热茶，蒸腾的水汽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朦胧的屏障。
卓星凡接过茶杯时，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那一瞬的触碰让他像触电般缩回了手，茶水险些洒落。
“所以……”苏瑶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你今天冒险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卓星凡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他低头凝视着杯中旋转的茶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紧蹙的眉头，却遮不住眼中翻涌的情绪。
“那天……在媒体见面会上……”他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我看着你一个人站在闪光灯下，那些问题像刀子一样……”
他的手指突然收紧，青筋在手背上蜿蜒突起，“艾姐没收了我的手机，切断了我所有的通讯...我连给你发条消息都做不到……”
苏瑶注意到他的睫毛在轻微颤抖，在灯光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她刚想开口，却被他突然抬头的动作打断。
“这三个多月……”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我每天都会梦到那个场景。梦里我冲上去护住你，可醒来才发现……”
一滴汗珠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我什么都没能做。”
苏瑶看见他眼中闪烁的水光，像琥珀里封存的星光。她下意识伸手，却在半空中停住，“星凡，真的没关系……”
“有关系！”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在安静的客厅里炸开，茶杯被重重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宁愿……”卓星凡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破碎的颤音，“那些恶意的揣测、那些难听的话，全都冲着我来就好。至少……至少你不用一个人承受……”
苏瑶的瞳孔微微扩大，她看见卓星凡转过身时，一滴泪水正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在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那双盛满痛苦与爱意的眼睛。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