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骤然痛得让人难以呼吸。
身后的脚步声和咒骂声愈发靠近,江月快速搜寻着躲藏的地方。
突然一只手将她拉住。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江月,也让她不安的心被抚平。
两人紧贴着墙,借着昏暗的天色避开巷子外的人群,这身上的衣衫此时成了最拖累人的存在全靠萧云笙将她完全护在身下才能隐匿住身形。
脚步声层层叠叠随时都有可能有人闯进来,江月紧张地拉住萧云笙目光紧盯着巷口,浑身因为恐惧颤抖不已。
原先落在她腰间的左手忽地离开,转而轻覆住她的眼。
视线被遮,感官便跟着放大,方才没在意,此时才察觉两人几乎完全叠在一起,就连呼吸都会不小心在某一刻同频,紧贴得更紧。
绵密灼热的呼吸让她耳际烧烫,习惯的青草气息更是让她终于有了真实感。
长翘的睫毛颤了几下后,眼帘落下。
“杀了,都杀了!”
不知是谁在巷子口喊了一声,数十道人影顿时涌到了后头的巷子。
一墙之隔,这些人说些什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布料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江月喉咙发紧。
疯了。
全都疯了。
“将军……我该听你的,不该轻举妄动……”
不光弄砸了,甚至打草惊蛇,那些蛮人只会更凶残,让原本的计划都搁置。
绣花鞋在地上捻出一个印子,等眼前恢复了亮,江月喉咙滚动想要解释今日的情况,萧云笙已经摇头,知晓了一切。
“还好,还好我来得及时。”
若不然,只怕那故事里的‘神女’,就是江月的下场。
萧云笙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到底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你这一场‘神迹,’的确好用,如果不是出了变数……
杀了这么多蛮人,二殿下这次功劳自然是不容置疑,至于百姓,是意外,还是被蛮人杀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怎么会如此……”
江月声音也轻了不少,肩轻颤,又落下些泪水。
终于后知后觉觉得胆寒。
是她愚笨,忘了那人心狠手辣,借着她的手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人心里只有利益,怎么会把一城镇的人性命放在眼里。
四周明明暗暗的烛光愈发映出四周影影绰绰的人影。
“无妨,我调整了计划先带着十几个士卒在外接应,不出半个时辰阿靖就会带人杀进来,定会救下剩余的百姓。”
见她实在面色痛苦,萧云笙愈发不忍,是他把人拉着面对这些残酷的事。
不然,她这会只用在京中陪着星星说笑玩闹。
“这不怪你,只怪……”
二皇子。
萧云笙看着远处因为爆炸升起的浓烟,没说出心里的不安。
今日的一切都太过于冲动,二皇子不知他会提前进来,出了任何差错害死的不单单只有百姓,就连江月,他自己一个都逃不过。
为了争功劳赌一把,他也不会这般不顾一切。
惨叫声此起彼伏。
江月脸色愈发苍白,连身子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不住地四处张望。
若没有她这个计划,是不是那些百姓反而没有这场劫难,不会被二皇子利用能好好活下来。
江月心乱如麻。
不知不觉挣脱开萧云笙的怀抱,向前跑了两步,独自出了巷子。
天色忽然阴沉,头顶的云层仿佛千斤重,随时都会猛地轰压下来。
烛火摇曳将她影子拉得修长,狂风卷席着她的裙摆,好似随时都会踏风而去的碎掉的羽鹤。
萧云笙唇线紧抿,半眯着眸子看江月。
见她面色犹豫痛苦,
突然外面嘈杂的声音恢复寂静,江月和萧云笙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不对。
原本满大街找她的百姓,此时消失不见。
换成了一队队严阵以待的官兵正拿着水桶冲刷着地面。
鲜红的血混合着水成了淡淡的粉色,空气里的腥气并没有随着他们的动作减轻几分。
街道被火和炸掉的残肢断臂,破碎得看不出本来的样貌。
清水冲洗着地面上残留恶斗的痕迹。
凌乱的脚步伴随着身上挂着的饰品,金铃碰撞发出的叮叮当当,让这些人纷纷转头看向江月。
她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看着那被冲刷掉的痕迹。
心更不敢继续往深处想。
脚下踩的那片血迹。
究竟是蛮人的血,还是同胞的血。
“看到你没死,我就放心了,毕竟你死在这,不算发挥最大的价值。”
随着清雅的嗓音一同响起,一如既往的平静,可在此时这样的氛围里,诡异得让江月忍不住浑身一颤。
“二皇子,你,为什么……”
江月擦去额上的汗。
努力不去看即将流淌到脚边的血水。
咬紧牙了发出低吼。
“你!”
二皇子靠在散落的摊位旁,唇角弯出的笑意还是平日里的温和,此时却让人看着生出凉意来。
巷子口不知何时停下了一座被人高高举起的轿辇,一盏盏宫灯悬挂在旁,四周明黄色的轻纱围绕,明明那纱看起来都莹润柔光,轻薄如蝉翼,却让人无论如何都看不清轿子里坐的人,只能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轮廓。
二皇子向前两步,恭恭敬敬地行礼:“父皇。”
父皇?
江月愣愣抬头。
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远在京城的官家会出现在这儿。
“带来的军队一人未伤,轻松拿回了城池,我听老二说,是你出的主意,你是萧府的丫鬟?”
依旧是低哑苍老的嗓音,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冷哼,就带着上位者无尽的压迫。
江月垂目无声跪在地上,动也不动,如同死了一般。
帘子后的身影动了动,四周的官奴将轿子小心翼翼落了地。
俨然一时半刻不打算就这么离开。
从帘帐后伸出两根苍白枯朽的手指勾了勾
二皇子眼眸微暗,弯下腰恭恭敬敬合手走近,若是旁人做这样的姿态只会让人觉得太过于小心,他的一步一动玉一样,周围犹如烈狱的气氛,唯独他从头到脚矜贵如旧,干干净净。
谁能想到他方才不过一个笑容就亲手害死了百名无辜百姓的性命。
江月只盯着地上的砖,手指紧扣在地上,眼神空洞,面对这夸赞喉咙被堵着:“是我的主意,但我为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