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安稳了场面。
几十个兵卒便忙了开来。
按照陈霄的要求首先需要分割人流。
兵卒们将长枪绑上麻绳,设立了一个蛇形的隔离带。
将百姓们划分为领粥区和暂避区,每十米设立兵卒持长棍维持队列。
由于近前拥挤过于严重,陈霄又命人手持盾牌缓慢推进,腾出一大片空间用于发挥,优先将老弱妇孺安排在了暂避区,避免踩踏。
又设定了定时分段发放,辰时发孩童与老人,巳时发青壮男丁,未时发妇孺,每个时段仅开放对应区域,减少无效等待引发的躁动。
又将先前使用的小锅直接放弃,使用安装了吊耳的行军大锅,此锅直径五尺,一次可煮米一石。
陈霄想了想,推翻了韩闯几人堆灶的打算。
借鉴上一世中抗洪时快速搭建灶台的经验。
直接使用三角木架悬空架锅,类似于篝火吊架,然后在下方用砖块垒砌了通风灶膛,同时燃烧三堆柴火。
将剩余的兵卒划分小组,由小组长领命各司其职,同步作业。
淘米组负责用井水快速淘洗。
劈柴组负责将柴劈分段,便于燃烧。
分粥组则负责发放盛粥,要求使用定量木瓢,每瓢定量半勺,避免引起争执。
陈霄又瞅准了粮行仓库的地板,铺干草作为临时储粥区,将煮好的粥倒入大瓦缸暂存,空锅立即投入下一轮熬煮,形成流水线,避免百姓守着空锅干等。
粮草和柴薪方面需要多下点功夫。
每次从军营拉运实在太过遥远,耽误进度。
陈霄想了半天有了个方案。
发动百姓拆毁废弃木箱、桌椅等作燃料。
将粥厂周边五十步内划定临时伐木区,允许百姓以柴换粥十斤柴换一碗粥,快速补充燃料。
现在便只剩下效率的问题。
陈霄看着乌央乌央的人群不由得头疼不已。
粥厂放粥,不是说每个人给一碗粥就解决问题了。
人口如此众多,你要是效率跟不上容易造成大笑话。
假如有百姓清晨排队领粥,刚捧碗喝完,掐算着下次排队所需时长竟已接近晌午。
便不得不转身再次加入队列,在粥厂门口打转徘徊,终日困于领粥的循环之中。
不是笑话是什么?
要解决这个问题一个是加快自身放粥的时效,另一个其实很简单。
给这些人找点事干。
于是又进行了下一轮的要求,凡是会些手艺活的都要有所动作。
不想等?
可以。
不想排队?
也可以。
百姓可编草绳用于加固隔离带、剥麻皮制作绳索、分拣燃料杂物等等,干什么不重要,就是忙起来。
每劳动半个时辰换半瓢粥。
有识字的或者账房先生之类的,单拎出来配合着兵卒做统计工作,主要包括籍贯、技能、年龄等进行登记。
韩闯看了看眼前井然有序的场面不由得松了口气。
今日出的乱子够多了。
要不是少将军过来,怕是又要酿成大祸。
他怎么会懂这么多东西?
明明跟自己年纪相仿,又是将军身份,想来自小便是饭来张口的主。
这一系列的雷霆动作若不是曾经亲自干过,又怎会如此熟稔。
他不由地一阵失神。
看来在少将军身上能学到不少的东西。
“看懂了多少?”
陈霄拿着碗喝了口粥,走近拍了拍韩闯的肩头:“还有四市,你代我跑一趟?”
韩闯一怔。
是啊,还有东南西北四市,也不知道这一天过去闹出了多大的动静。
眉头紧皱,就要领命前往。
陈霄看他神色惶急急忙开口:“不着急,我从运粮的兵卒处已听到今日粥厂的事情,已与我爹商议过了,此番不止我一人,还有剩余四位副将也一同前往四市稳定局面。”
“但是这粥厂是我主张筹办,自然便是由我负责到底,所以倒是少不了你来回调动了。”
韩闯心中一松:“还是少将军想得周到,倒是我这莽撞性子差点误了大事。”
他心头又是一阵酸楚。
打小他便是兄弟们的头儿,倒不是因为年长,而是脑瓜子灵活,主意多。
他早立下誓言,定要让兄弟们吃饱穿暖,甚至成家立业。
可这世道太过苛酷,他们兄弟几个就像过街老鼠,处处被人追打驱赶。
早年间听南方来的客商说,南边地界儿四季如春,不用裹着破袄子过冬,街巷里的吃食更是五花八门。
他心里头便存了份念想,盼着有朝一日能带着兄弟们去瞧瞧,寻个活路。
可这些年过去,他们这帮小叫花,即便缩在这荒僻的边陲之地,依旧讨不得半分体面。
只有陈霄。
自从昨日这位少将军凭空出现,便迅速地改变了他们兄弟几人的人生轨迹。
说实话。
包括今日陈霄给了他官职,甚至让他领兵,他也觉得与陈霄之间不过是利益互换的关系。
主要维系的是仓库里天文数字的粮。
他甚至恶意地揣测过,如果陈霄为了完全封锁这个消息。
兄弟七人的命便交代了。
那可就是一了百了了,说不得不用如此麻烦,又是拉拢又是帮忙。
不是怕陈霄这样做,而是如果自己换做是少将军。
自己这七个兄弟有一个算一个,必须死。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这可是摄政王的粮,不是谁想动便能动的。
无法想象这位少将军是如何做出留他们一命的决断,哪怕是留情也大可以像权国良那般圈禁起来。
不止没有,还让领兵,还让做事。
做的还是大善事。
他看不懂陈霄。
却也领情。
你既能给韩闯一片天地,那韩闯自是为你铺一条路。
随着鲜粥出锅,场面终于寂静了下来。
众多纷繁杂乱自是冰消瓦解。
连番带头叫骂的汉子,叉腰顶嘴的妇人,甚至是哭闹不止的幼童此时都消停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锅中。
陈霄特意嘱咐过,粥要稠些。
他还特意站在人前甩楞个木勺在那帮忙。
百姓也是领情,伸手便是道谢。
倒不是陈霄爱人前显圣,也不是为了收获一波民心。
脑海中那一片迷彩色始终萦绕心头。
真正的民心,不是吆喝赚来的,是像钉木桩一样,一锤一锤把实事砸进土地里,让活着的人看见希望。
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了思绪。
“少将军!大哥!可算找到你们了,小十六被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