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
水营士卒的声音响起。
几个灰黑色的陶罐被精准地抛入死士群中心，砰然碎裂！
大股辛辣刺鼻的浓烟瞬间弥漫开来，将剩余的死士笼罩其中！
陷阱发动！弩箭攒射！毒烟弥漫！精心编织的死亡罗网瞬间收紧！
死士们凶悍异常，即使受伤倒地，依旧嘶吼着试图反击或咬碎口中毒囊自尽。
但木营的斥候如同捕猎的群狼，配合默契到了极致。
弩箭压制要害，绊索、套索精准飞出，缠住他们的手臂、打掉武器，扑上去用浸了强效麻药的布团死死塞住嘴巴，再用浸过油的牛筋绳捆得如同待宰的牲畜。
整个过程快、准、狠，一气呵成。
那个最先发难、射伤了韩闯的弩手死士头目，被三个木营好手死死按在滚烫的沙地上，嘴巴被塞得严严实实，一双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的眼睛，死死地、不甘地瞪着望楼的方向，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营地外的喧嚣迅速平息，只剩下伤者压抑的呻吟和绳索勒紧皮肉的摩擦声。
“韩闯！”
陈霄一步抢到韩闯身边。
这位亲卫，脸色已经泛起一层骇人的青灰色，嘴唇乌紫。
被毒箭射中的左臂，伤口周围肿胀得如同发酵的面团，皮肤紧绷发亮，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流出的血液粘稠如墨，散发着淡淡的腥甜恶臭。
“将……军……末将……无碍……”
韩闯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如蚯蚓，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
那阴冷的麻痹感正疯狂地向肩膀和心口侵蚀。
“别说话！”
陈霄脸色铁青，眼神凌厉如刀，“医官！烈酒！烧红的匕首！快！按我的方法来！快！”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
老郎中提着药箱飞奔而至。
看到韩闯手臂的惨状，饶是他见惯生死，也倒吸一口凉气，这毒，霸道绝伦！
“按住他！”
陈霄的声音不容置疑。
几个最强壮的亲兵立刻上前，如同铁钳般死死按住韩闯的肩膀和身体。
烈酒如同瀑布般浇淋在肿胀发黑的伤口上，冲开粘稠的黑血。
嗤啦——！！！
烧得通红的匕首，带着灼热的气流，狠狠烙在那十字切开、深可见骨的创口边缘！皮肉瞬间焦糊卷曲！
“呃——！！！”
韩闯的身躯猛地向上弹起，又重重落下！
喉咙里爆发出低吼！
全身肌肉绷紧如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
粘稠的毒血，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从切开的创口处汩汩涌出，带着气泡！
陈霄不顾溅到脸上的毒血，亲自上手，双手用力挤压伤口周围肿胀的肌肉，将更多的黑紫色毒血逼出来。
每一次挤压，韩闯的身体都剧烈地颤抖一下。
“金疮散！最好的解毒丹！捣碎！外敷内服！”
陈霄急促地吩咐，目光紧紧锁住韩闯的脸色和呼吸。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当流出的血液颜色开始转向暗红，韩闯脸上那骇人的青灰色似乎褪去了一丝，虽然依旧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呼吸急促，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濒死的阴冷感终于被遏制住了。
他极其困难地地对陈霄扯动了一下嘴角，独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复杂光芒。
陈霄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弛，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韩闯决不能死，这是他的人！
是第一批跟随他的人！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被木营士兵粗暴拖到火把光亮下的那个死士头目。
对方嘴里的布团被取出，怨毒的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钉在陈霄身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诅咒。
“给他水。”
陈霄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想死得痛快，还是想尝尝比死更难受的滋味？告诉我，城里还有什么？说出来。”
他走到死士头目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死士头目怨毒地瞪着陈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猛地一咬牙！木营士兵早有防备，闪电般出手，精准地卸掉了他的下颌关节！死士头目的眼神瞬间被绝望淹没。
陈霄转向旁边几个穿着布衣、眼神却透着精光与冷漠的水营术士，“让他开口。我要知道一切。天亮之前。留口气就行。”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
几个术士互看一眼，其中一个瘦高个、手指异常修长灵活的中年人点点头，从随身的皮囊里慢条斯理地掏出几个造型古怪的瓷瓶和一排细如牛毛、闪着幽蓝光泽的银针，脸上露出一丝近乎虔诚的专注：
“将军放心，小人定让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的声音轻柔，却让地上的死士头目眼中终于流露出无法抑制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嚎很快从临时隔出的帐篷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在黎明的死寂中如同鬼哭，令人毛骨悚然。
这声音持续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渐渐变成了含糊的、带着巨大痛苦的呜咽和断断续续的、夹杂着羯狄语的求饶。
当天边终于泛起第一抹灰白的鱼肚白，帐篷帘被掀开。
那个瘦高的水营术士走了出来，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锐利依旧。
他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水渍。
“将军，都吐了。”
术士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城西埋着最后一批猛火油罐，引线藏在……”
语速清晰地汇报着每一个陷阱的精确位置、触发方式和破解要点。
最后，他补充道：“他们是羯狄王帐直属的‘黑鹫’死士。死命令：至少拖延我军三日，不惜代价狙杀主将。与主力约定：若成功拖延，则城头燃三道黑烟；若失败，则燃一道赤烟。”
听到“黑鹫”之名，陈霄有些茫然，看来羯狄人也跟自己脑中的那些草原狼骑有些不一样。
“传令！”
陈霄的声音在微凉的晨风中响起，“土营麒麟卫，分三队，由木营好手引导，按口供标注位置，清除所有火油、毒源、井毒！务必小心，我要零伤亡！”
“木营！陷阱清除后，立刻入城，占据制高点，布设哨位，彻底清剿残敌！格杀勿论！”
“水营，集中所有解毒药材，待水源净化后，优先保障伤员！”
“火营……整队！准备入城！肃清街道，接管城防！”
命令如同链条般传递下去。
经历过昨夜血火与诡诈的洗礼，士兵们的眼神少了浮躁，多了沉凝的杀气与谨慎。
土营的工匠们戴上连夜赶制的、厚布浸湿夹着厚厚木炭灰的简易防毒面罩，在木营斥候的指引下，如同最灵巧的工匠鼹鼠，悄然潜入这座依旧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城池。
时间在紧张中流逝。
轰隆！！！
城西龙王庙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地面微微震动，一股黑烟腾起，但迅速被晨风吹散。
那是土营成功引爆了埋藏的火油罐，消除了最大的隐患。
“报——将军！城西陷阱清除完毕！”
“报——城南毒源已毁！”
“报——中心水井初步净化完成！”
捷报接连传来。
陈霄翻身上马。
目光扫过列队待发的将士。
“进城！”陈霄长剑前指！
“杀！！！”震天的咆哮撼动大地！
这一次，戍边军的步伐沉稳如山，杀气凛然！刀盾在前，长枪如林，踏过焦黑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