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慶功宴這日,安洛也來了,關景山自己沒女兒,對漂漂亮亮的小輩丫頭總比小子要厚愛三分,雖夕怡謹沒說安家是做什麽的,但看安洛的行事,早年也該跟夕家一樣,是世家大族,守的皆是古禮,安洛每每上門總少不了要給家裏人備上禮物,無論是兩個小的,還是關鵬和他,都是不落的。
本來漂亮的孩子就招人喜歡,漂亮又知禮的孩子更受人待見,且安洛管夕怡謹叫小姨,管他叫姨夫,他也就沒拿自己當外人,舉凡顏顏有的,也會給安洛準備一份,這回的慶功宴上,他雖不像炫夕顏、關鵬那般滿場子炫耀,卻也是讓人都知曉他有個北大考古係的漂亮侄女,出盡了風頭。
後聽幾個小的要跟安洛一起去拜訪安爺爺,也有些心動,夕怡謹的直係親人除顏顏外,還就隻剩下安家了,奈何安老爺子行蹤不定,也不知那年逾古稀的老爺子哪那麽多精力跑南走北,這兩年愣是沒找到機會上門拜訪、攀親,一直有些小遺憾,便想借著這個機會同去拜訪。
安洛卻說,爺爺月前受人相請,幫忙去掌眼了,便是她也要費些時間去找尋。
關景山拖家帶口的,哪有那等閑時間陪這幫小兒找人玩,便大方地給了夕顏一張銀行卡做旅資,並再三交代關鵬,對安爺爺要多多親近,尊重尊重再尊重!
關鵬難得乖順地點頭,以真誠地語氣說,爸,你放心,我一定將安爺爺當自個親爺爺對待。
後又從他爹手中哄了一張卡出來,加上夕顏的那張,數額竟有六位數之多。
扯著這麽一張尊老的旗幟,秦錦華就是想攔也沒理由沒立場沒資格不是,他倒是想跟著去拜見下那位自小看著夕顏長大又是夕顏當親爺爺般尊重看重夕家唯一在世的長輩,若是得了他的喜愛,便是夕怡謹和關景山也不好反對他跟顏顏好,奈何他手中的人命官司還沒解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夕顏踏上西去的列車,待看到一行人中竟有孫楊的身影時,那心頭的火啊都能將那紅薯烤個裏香外焦了,偏沒法將人從列車上拽下,隻能天天用電話追蹤,話裏帶話地讓夕顏要恪守婦道,勿忘家夫。
這電話打的有點勤,剛開始幾天,夕顏還很有耐心地跟他聊聊天,說說路上的見聞啥的,再後來就有些不耐煩了,沒說上兩句就要掛,秦錦華遷就她,不打電話改發短信,拇指傳情,你來我去的,倒是有情調的很,後來許是外麵誘惑太大,玩的太high,幾個短訊發過去才回一個,急了打個電話過去,不是沒人接就是信號不好,說不上兩句就掛了,半大個月過去了,也不提回家的事,眼看就要開學了,兩人的關係還沒個喜人的進展,前有準備引肥水的關家田,後有虎視眈眈準備截流的孫家田、龐家田、許家田,他這塊禾苗半插的秦家田急啊,恨不得插個翅膀飛過去把人給帶回來,便是想生米煮成熟飯,也該先把禾苗育活了再說,這麽一來,在李二貴的事上就有些遷怒,也不願跟他們慢慢來,隻想快刀斬亂麻,一刀切!
李二貴這事後麵的確如他先前所料內有齷齪,著人打聽到李二貴的大女婿周萬民年前賭錢輸了大三十萬,兩個月前他又一把贏了小五十萬,他不過是青城幾百號小工頭裏的一個,撐死了一年也就十來萬的賺頭,又是好賭好色好酒之輩,輸錢也很正常,但調查他以前的記錄,這人雖好賭,但還算克製,一般都在萬兒八千左右,再大就不敢玩了,可這兩次居然涉及金額高達八十萬之多,遠遠超過他的年收入,就不得不讓人起疑了,幾個月前的事換做旁人也許查不到什麽來,但青城是秦家大本營,真想查些什麽還就沒有查不到的,結果還真就查到了一些東西。
“你打算怎麽做,一次性解決?”朱清越問。
“怎麽一次性解決,到底是老頭的內子,說是全權交給我負責,但老頭好臉麵,這打他臉的事我這兒子做合適麽?”秦錦華伸伸懶腰,將收集的資料和錄音帶子通通塞進文件夾內,喚來助理小王,“李二貴的家人到了麽?”
“到了,在一樓小客廳等著呢?”
秦錦華點頭,起身一手夾著一份文件夾,一手拎著一個錄音機,就去了會議室,李家人丁興旺,這會兒男男女女或站或坐著幾十號人,倒是沒人敢披麻戴孝,扯白布,隻是那一個個麵帶哀戚,秦錦華笑著對一旁的朱清越說,“這是給我們來人多勢眾?”
朱清越呶呶嘴,讓助理小王跟李二貴的家人傳個話,“談賠償沒有在大廳裏談的,讓他們選幾個能做得了主的去會議室裏談,”
助理小王應了聲,便去傳話了。
進了會議室,秦錦華也不看那個昂著下巴充大頭蒜的周萬民,將文件夾和錄音機朝桌上這麽隨意一丟,對李二貴的媳婦說,“大娘,我呢雖說不是啥好人,但尊老愛幼,憐惜弱者的品德還是有點的,先前那份賠償協議我看了,以你們家的情況,那份協議對你們來說是賺的,”
李二貴的媳婦渾不自在看向對過的大女婿,呐呐說道,“老婆子村婦一個,大字不識,你們說的那些法律條款也不懂,老話說,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事我看他們老爺們的,”
秦錦華掃向李二貴那自進來就弓瘺著腰的兩兒子,“兩位是堅持要一次性賠償五十萬?我們法務部是根據你們家的情況定的對你們最有利的賠償協議,要知道三個孩子幾年的學費也不是小數,算下來不比一次性支付五十萬少,想想你們孩子畢業後我們還會負責給他們安排工作,”
依著他的性子,真不願在這浪費口舌,隻是想到夕顏那淚嘩嘩的小臉,還是想給李家一個機會。
李二貴的兩兒子有些鬆動,的確,能進恒盛工作是旁人想都想不來的好事,他們拚命苦錢不就是希望孩子們有個好前程麽?但一次性到賬五十萬的誘惑還是讓他們猶豫起來。
“這位小哥,我們該說的都跟你們負責人說過了,五十萬是我們一家人合計來的數字,不能少於這個數,”周萬民怕兩位大舅子被說服,急著cha話道,一旁他的兩個連襟也跟著幫嗆,“大哥,二弟,拿這些錢去做生意還怕賺不來孩子們的學費麽?”
“就是有了這五十萬待大娃大學畢業後也能拿著這錢去創業,自己當老板比跟人打工不是強多了,”
秦錦華冷笑,雖說這兩位沒攙和進周萬民的事裏,但也肯定不是為李家著想,因為青城的習俗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所以在製定協議時隻考慮李家兒孫,那三個嫁出去的女兒是沒考慮在內的,十五萬也是兩兒子分,一家七萬五,也沒多少錢,但五十萬,一家二十五萬在農村來說就不是小數目了,據他所知,李二貴的兩兒子都沒啥本事,倒是三個女婿都有些小能耐,李二貴的媳婦又是個眼皮淺耳根軟的,早晚這些錢都會被三個成器的女婿給‘借’走。
再看那兩兒子沉默懦弱以周萬民為首的樣,頓時沒了幫扶他們的心,不管是十五萬還是五十萬,這錢到了他們的手也是保不住的,沒準會鬧得妻離子散也說不定。
“我說兩位小哥能不能做主,不能叫你們管事的來,”周萬民見來的是兩個嘴上沒毛的小年輕,心裏就有些看輕,以為他們是恒盛老總派來的大頭兵,“這事兒早了結對誰都好,這麽拖著損失的是你們,別因小失大,”
秦錦華呲一聲輕笑,“周萬民,原本我念在李老漢的麵上,看在李家也的確苦難的份上,想給你一個機會,你倒來勁了,得,就撐著這氣勢,別撒氣啊,”遂懶得跟他繼續扯皮,按下錄音機的播放鍵。
周萬民原還沒當回事,聽著聽著那臉就白了起來,這正是那人跟自己籌劃的錄音,錄音未放完,就大叫著撲上來,“這不是我,這是你們誣陷,誣陷,”
“誣不誣陷跟我說不著,等著法院傳訊吧,謀殺罪、嫁禍罪、故意傷人至重傷加敲詐罪,數罪並罰,你啊,不吃槍子也等著將牢底坐穿吧,”秦錦華冷笑一聲,偏頭對李大娘說,“大娘,李老漢兩月前買了份意外身故險,您不知道吧!那賠償可是不少,可惜啊……”
搖搖頭,嘖嘖歎惜,“得,你們忙吧,我頭走了,對了,那幾位傷者的醫藥費我會讓律師寄給你們家的,”
周萬民萬念俱灰,忙竄了幾步過來攔截秦錦華,“小哥,不是我,我沒有,是別人,是別人唆使我的,我沒有害人之心啊,沒有,”
“還是那句話,這話跟我說不著,留著跟警察,跟法官說吧,我給過你機會,”
秦錦華聳肩,越過他直接走人。
“小哥,小哥……”
秦錦華從來都不是軟心之人,敢算計他秦錦華的,就得想到這後果,小會議事隔音尚可,但依稀間還是聽到那周萬民撕心裂肺的求饒聲,“娘,我沒害爹,是爹覺得命不久矣,想著臨死前為大娃他們謀些錢財防身,娘,你要救我,大哥,二弟,你……”
“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啊,我們李家待你不薄啊,你怎麽就這麽狠心,這麽狠心呢……啊,”
朱清越走在後麵,心裏唏噓不已,人啊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緊走幾步追上秦錦華,“顏顏的電話你打通沒?”
都好幾天了,不是打不通就是不在服務區,一個都聯係不上,兩人急的,都有些上火了。
秦錦華掏出手機,按了下‘1’,等了一會,裏麵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一連撥了幾個不是關機就是欠費,再不就是不在服務區,這眉頭皺的更深了,朱清越心也慌了起來,“那安家小丫頭到底把人帶到哪片嘎啦地去了,別不是被綁了吧……”
“有潘子和威子在,這可能性不大,隻怕被人帶著去探險了也說不準……”
“不能吧,那丫頭看著是個懂分寸的,再說那行當哪是誰想沾就能沾的?”
“你家那位是個能竄的,誰知道呢?”進了辦公室,秦錦華將手中的資料和錄音帶朝茶幾上一丟,人陷進沙發,斜瞟了他一眼,麵上有些沉鬱。
朱清越心也慌的很,他家那位可是極能惹事的主,一眼看不住就能給他鬧出一堆亂子來,這真要起了探險的念頭,管你三七是二十一還是二十八,也不知說啥好,掏出一根煙,半天沒點著,點著後,嘀咕一句,“這沒幾日就要開學報道了,誤了時間可怎麽好啊,”
秦錦華不擔心這個,他擔心的是孫楊那小子會不會近水樓台先得月,撬了他那並不怎麽堅定的牆角根,因為每次打電話過去都能聽見那小王八跟顏顏說笑打趣的聲音。
著實讓人心憂啊。
秦宅,季虹和秦盈在客廳裏包餃子,秦崢嶸好這口,秦盈因高考不利,心情很是低落,半天沒包一個,季虹拍了下她的手,安撫道,“行了,別垂頭喪臉的了,你爸最近心情不好,你這樣不是讓他更添火氣,”
“添不添的,他對我都沒好臉色,”秦盈眼裏帶淚。
“能怪誰,早跟你說不要冒進,若是你聽我的話一步步地來,以你的成績明年再參加高考,也不會隻考這點分數,你當跳級考是好玩的?”
說到這個,季虹也有些惱火,女兒哪裏都好,就是好勝心太強,什麽都想拔人一籌,高人一等,見夕顏跳級,她也跟著跳,本意是想給她爹長臉,結果弄巧成拙,得了他爹一句,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
自取其辱!
秦盈將手中的餃子朝桌上一丟,“我也想討爸開心,可是無論我怎麽努力都比不上哥一根手指,當年哥高考時,分數比我差一半還多,也沒見爸說什麽?轉頭就給青城大學捐了個圖書館,到我這,就是考上哪個上哪個,別說哥,就是那幾個,哪個都比我看重,媽,有時我都懷疑我到底是不是爸的親閨女,他怎麽就這麽看不上我呢?連那個拖油瓶都比我得他歡心,”
鼻子一酸,眼淚就嘩嘩地落了下來,止都止不住,眼裏帶著恨意,滿是淚水的麵容有些猙獰,若說小時候她在季家人的挑唆下對秦錦華出言不遜,可那也是小時候,她不懂事,這些年她避其鋒芒,處處對秦錦華示好,討他歡心,做出一副仰慕哥哥愛戴哥哥的好妹妹乖女兒狀,可秦錦華待她仍是不冷不熱的,連帶著秦崢嶸也將她們母女丟在老家,不許住進A市秦宅,“我這跟私生女有什麽區別,就算是私生女,我也是秦崢嶸的種,秦錦華同父異母的妹妹,夕顏算什麽,跟關家半點關係都沒有,卻被鵬哥和嶽哥他們當妹妹寵著、護著,連哥待她也跟旁人不同,”
對於夕顏,她是十二分不喜,甚至是嫉恨的,她正正經經的秦家大小姐居然還不如一拖油瓶得人歡心,便有心想跟她爭個高低,她也知自己成績不如夕顏,但比齊嶽和關鵬還是好些的,想著能跟齊嶽上一所大學也是好的,哪知齊嶽得了夕顏的輔導,高考時發揮超常,竟比平時成績高出近二百分,穩穩地進了一本院校,她又一次失算。
舍了一切還不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怎能不讓她對夕顏心生恨意?她這一番抱怨倒是聽的季虹一陣愣怔,半響沒頭沒尾地來一句,“你哥對顏顏挺好的啊,”
“可不是,有啥好吃的都不忘給她帶上一份,去哪玩都喜歡帶上她,親妹妹也不過如此,”說著,又是一愣,驚叫道,“媽媽……”
“叫這麽大聲幹嘛,”季虹輕叱。
“不可能,”秦盈有些激動,“哥怎麽會……”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地對另外一個人好,”季虹眉頭微蹙。
秦盈喃喃自語,“難怪,難怪……”
難怪夕顏住校時,每周都能在一高見著她哥,她以前隻當她哥是陪著朱清越去找汪喬,現在想想他哥哪是給人當電燈泡的人,便是當也不能屈尊地給人當搬運小弟,那一次夠一宿舍吃一周的吃食啊,根本不是順帶分給夕顏的,而是特特帶給她的,甚至幫她拉攏舍友和同學的。
她哥,她哥藏的可真深啊,或許不是她哥藏的深,而是她根本沒往那方麵想,畢竟他哥玩歸玩,但一向不沾窩邊草,不在圈裏玩,再加上有個孫楊,怕是誰都沒想到他哥跟夕顏是……
以關家和秦家的關係,這事若說開了,夕顏就是她的……
“誰當我大嫂都行,隻她不行,”